早已急不可耐,想要逃离这座“浮尸之城”的魏王假,打开了残破的城门。
他肉袒面缚,左手牵着一只羊,右手握着一把茅草,膝行到王贲的战车前。
这位曾经的魏国王者,对着车上的秦军主将叩首相拜,告道:“臣魏假,见过王将军。”
战车上,王贲微微颔首,对于这位魏王并没有什么好脸色,只是淡淡道:“魏君既然归降,当去咸阳面见吾王,好知天命所在。”
站在车后的赵佗满脸古怪的看着这一幕,特别是魏王假手中那只还分不清形势,正咩咩叫着的羊。
大梁城里早已水漫金山,难以下脚,连人都浮尸无数,更别说是普通的动物了。
魏王假能在这时候牵着一只状态良好的羊出来,怕不是早有准备。
魏王降秦之心,看来早已有之。
一番简短交涉后,王贲开口道:“赵佗,送魏君上车。”
“唯。”
赵佗应了一声,走上前,对着魏王假伸手。
“魏君,请随我来。”
魏王假看着眼前格外年轻的少年秦将,神色微微一怔,紧接着就露出讨好的笑容:“有劳将军了。”
在赵佗的引领下,魏王假走上了一辆专门为他准备的辇车。
此车,将由精锐的秦卒进行护卫,要将这位投降的魏王,送往咸阳。
在魏王假乘坐的辇车后方,则是王贲在这几个月里准备好的上百辆马车。
魏宫里的俏丽佳人,美貌妃嫔,全都得跟着上车,她们将一路西去,去服侍新的王者。
再后方,则是魏国的诸多王孙公子,公卿大臣。
他们或是神色愤慨,或是满脸忧伤,又或者麻木无神,一个接一个的向着马车走去。
其中一个魏国公子被身后押送的秦卒挤了一下,顿时勃然大怒,吼道:“你这竖子给我离远点,我自己知道走。”
秦卒皱了皱眉,没说话。
魏国公子见对方没有动弹,唇鼻中呼出的臭气还喷在自己身上,顿时觉得全身发痒。
他自小生在锦衣玉食之中,游走于娇女美人之间,何曾被一个底层的臭兵卒如此碰过,顿时怒火上涌,叫道:“我让你离远点,听到没有。”
一边吼着,他一边用平日里在府邸中踹奴仆的姿态向着秦卒踹去。
只是这一次,他这一脚落了空。
秦卒灵巧的躲了过去,然后反手一掌扇在这魏国公子的脸上,将这位拥有高贵血脉的公子王孙扇翻在了地上。
“伱怎敢……你怎么敢如此对我!我是谁,我是魏国公子啊……呜呜……”
那魏国公子瘫在地上,被这一巴掌扇醒,终于想起了眼前的处境,不由痛哭出声。
秦卒举着手里的剑,指向那公子。
“走,上车!”
魏国公子哭哭啼啼的站起来,举目四望,见所有人皆是神色麻木的看着这一幕。
不管是秦人,还是魏人,都没人说话。
“魏国亡了,我不再是一国公子。”
他喃喃着,在利剑的威胁下,向着前方的马车走去。
已经上了辇车的魏王假,透过车窗看着自己最宠爱的儿子被一个下贱的秦卒打倒在地,又哭哭啼啼的上了车。
魏王假神色漠然,双眼中满是无奈与悲哀。
这就是失败者的下场。
“自古以来,皆是成王败寇。”
赵佗看着这一幕,不由轻叹。
秦虽灭六国,但六国的王孙公子好歹还有条活路。
而六国灭秦之时,秦国的王族宗室,那才叫一个惨字。
赵佗移动目光,看到远方的秦军大营中也有一群魏人被押送出来上车。
其中有满脸悲凉的魏咎。
也有咬牙切齿双眼通红的魏豹。
魏氏一族,可谓被秦军一网打尽矣。
看着装满了魏国王孙卿贵、礼仪重器、图章典籍、珠宝财货的车队踏上前往西边的道路。
赵佗的脑海里,想起前世学过的一篇必背课文。
“妃嫔媵嫱,王子皇孙,辞楼下殿,辇来于秦,朝歌夜弦,为秦宫人……”
《史记·宋微子世家》:微子乃持其祭器造于军门,肉袒面缚,左牵羊,右把茅,膝行而前以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