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逃战两次,他们这些河内士卒所面对的惩罚绝不只是一死而已,就连远在河内的妻儿老小亦会受到株连。
涉间同时大叫道:“十里之外,便是军候所率的中军,骑兵已将消息传递,要不了多久,军候便能率军来援!只要吾等在此奋力作战,拖到彼时,便能活命,二三子,勉之!”
听到这话,原本低落的秦军士气,瞬间高昂起来。
他们并非孤立无援!
赵军候的大军就在十里外!
秦卒们一个个眼神亮了起来,此战并非必败!
此战若是溃逃,哪怕活了,亦要遭受严酷刑罚,株连家眷。
而奋战死斗,则还有一线生机!
“二三子,跟魏人们拼了。吾等绝不后退,莫要连累家人,今日唯有死战而已!”
一个秦军百将大叫。
众秦卒也都一个个涨红了脸,吼道:“今日与魏人死战,吾等逃过一次,绝不再逃!”
秦军的随军战鼓敲响,激昂振奋的鼓声中,一声声吼叫震于上空,甚至压倒了冲锋的魏军叫喊。
那股冲天气势不仅让冲锋的魏卒们满脸惊愕,就连远在树林中观察的魏咎、侯书等人亦是神色惊讶。
“被我军伏击,这些秦人的士气为何还如此旺盛?怎么无人逃跑?”
魏咎满脑袋问号。
他们特意从左、右、后三个方向进行包围,独独留下前方并未有人堵路,就是给秦军溃逃的机会,只要秦军中有人溃逃,就能带动其军阵崩溃,然后魏军就能追亡逐北,毫无阻力的一路追杀斩首。
然而此刻,那些秦军竟然个个嚎叫着严守阵地,没有一个人往前逃跑。
侯书眨了眨眼,道:“死伤人数还不够罢了,只要伤亡达到一定数字。秦军必定有人逃跑,一人逃则十人逃,十人逃则百人逃,如此便是大溃之势。公子勿忧,我军人数比对方多了六倍,足以在其中军赶到前将这支秦军击溃歼灭。”
魏咎点点头,但心中总有一种不安感缭绕不散。
而此刻,弓弩箭矢已经暂停发射,冲锋的魏军已到前方,与秦军接战。
“盾!”
秦军五百主一声吼,依傍着战车进行防御的秦军前排齐齐举盾。
魏军手中矛戟狠狠的砸击刺向盾牌,更有甚者,跳起来,想要从盾牌上爬过去,然后就被后方的秦军矛戟戳进了身体。
秦军持盾士卒死死顶着魏军的冲锋浪潮。
他们身后的秦卒们,在随军战鼓的节奏中,将手中铍、矛、戟从盾牌后伸出去,锋利的铍尖、矛尖每一次刺出都能带走一名魏卒的性命。
魏咎麾下的六千士卒毕竟是收拢的各路溃卒和征召的魏人,装备缺乏,许多人身上根本没有甲胄防护,在秦军有节奏的矛戟攻击下,一声声惨叫不停响起。
殷红的血顺着大地蔓延,将黄色的泥土染成了血色,地上被刺伤划破了肚肠的魏军士卒哀嚎惨叫着,而身后的魏卒们则是毫不留情的从袍泽的身上踩踏而过,狰狞着面庞继续向秦军发动冲锋。
魏军的攻势一波接一波,他们用手中的长矛、大戟不停前刺、横扫,想要破掉秦人的盾阵。
一名魏卒机灵的蹲下身子,用长戟对着持盾秦军的双腿进行攻击,两个秦卒没有防备,惨叫着摔倒在地上,紧接着,兴奋的魏军上前,用手中武器将他们戳死在当场。
不过那蹲下的魏卒紧接着就被身后的袍泽踩翻在地,一双双腿脚踩在他的身上,让他只来得及发出一阵阵惨叫。
“杀啊,杀光这些狗秦人!”
秦军的防御盾阵被突破,魏卒们争相从这个缺口钻入进去,他们蜂拥而至,不少人舍弃长兵,抄起短剑,冲进秦军的军阵中疯狂砍杀刺击,这让秦军的伤亡在加剧。
“短兵上前,堵住此处!”
涉间怒目而睁,派出一屯短兵持盾上前,与附近秦军联手,将那缺口堵住,重新组成盾阵挡住了魏军的进击,整个战局再次陷入胶着。
鼓声轰隆震天,每一道鼓声响起,都有秦卒和魏军倒在血泊之中。
在这些倒地的士卒身后,立马就有新的袍泽补上去。
一轮又一轮,魏军的人数远远在这一千秦军之上,他们像是不停涌起的浪潮,疯狂冲击着聚成一团的秦人军阵。
秦军虽然随着士卒的伤亡,在不停收缩防线,依托那几辆横放的战车进行顽强抵抗,但从未有人,向魏军稀薄的东方逃溃。
“吾等当死战到底!”
涉间大吼,举着手中长剑,已做好随时上阵冲杀的准备。
在他的四周,已被鲜血染红的秦卒们,亦高呼大叫。
“死战到底!”
《尉缭子·束伍令》:亡伍而得伍,当之;得伍而不亡,有赏,亡伍不得伍,身死家残。亡长得长,当之;得长不亡,有赏,亡长不得长,身死家残;复战得首长,除之。亡将得将,当之;得将不亡,有赏,亡将不得将,坐离地遁逃之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