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里尔转过头，看向罗伯特·基里曼：“他在为他伤害了你的四名战士而向你道歉。”
“只是泄愤的话，你可以和我多打几局模拟战，罗伯特。”
基里曼看向卡里尔，他知道他有答案。卡里尔回过头来，看他一眼，眼神复杂得几乎让基里曼难以理解。
安格朗语速极快地回答，他的声音含混不清，似乎是因为刚刚咬到了舌头，有点点猩红从他的牙齿间冒出。
基里曼猛地皱起眉。“这种疼？”
“我们被带回了岩洞里，然后又被拉了出来，被一个笼子关在了沙坑的正中央。他们用刀架住欧伊诺茅斯的脖子，要让我同意一件事。我问他们，是什么，他们不说话，只是拿出了一管针剂。我又问他们这是什么，他们还是不说话，只是用刀一点点地在欧伊诺茅斯的脖子上擦出了血痕.”
“他说，不必道歉，他知道你当时在留手不过，我想问问你，你是怎么做到的，安格朗？”
“那东西对灵能敏感。”卡里尔若有所思地说。“我起先便猜到了一些，你搜集来的资料上也证明了我的猜测。”
“我还记得那天，是个太阳高照的日子，他们要求我和欧伊诺茅斯一起对战两只欧格林，而且必须下杀手。为了我同胞们的命，我动手了，然后，在此之后”
“那是七个月以前的事了，也是我来角斗场的第十六年。”
“他将这件事告诉了塔尔科家族，于是，原定的角斗便被取消了。我察觉到了不对，想要提前反抗，但是，亲卫们已经用他们的银藤抓住了我所有的兄弟姐妹。”
“安格朗。”角斗士看向他的兄弟，用他的语言如此介绍自己，面容狰狞的抽搐，声音却很平静。“我叫安格朗。”
尽管它在他的脸上是如此格格不入，但它就是存在。
基里曼则能看出更多，比如安格朗应该鲜少如此长篇大论，有太多证据可以证明此事，最明显的一件事就是安格朗每次说话之间的停顿。
“我一直在和它战斗。”
他必须承认，眼睁睁看着自己兄弟的生命被这种东西吞噬的感觉实在是糟糕透顶。
“你有办法解决？！”基里曼不可思议地站起身。
卡里尔耐心地看着他，做了个手势：“屠夫之钉。”
“我同意了，再然后，等我醒来的时候.欧伊诺茅斯就已经死了。”
“请你.”
他抬起头，迅速地瞥了基里曼一眼，然后便看向了卡里尔：“他听得懂我的话吗？”
安格朗咧嘴一笑，以他自己的方式开了个玩笑，听上去几乎像是责难，但基里曼却诡异地觉得他的兄弟好似并不在乎此事。
角斗士用他残缺的声音如此说道，那声音中有一种与他此刻的模样截然相反的沉静意志。“它想让我屈服，我知道。但是，除非我真的死了，否则我不会停下的，它不配让我屈膝下跪。”
“请伱告诉他，我对于伤害那些人很抱歉。”半分钟后，安格朗总算说完了他的话。
站在舷窗前，卡里尔回过头瞥了马库拉格之主一眼，表情平静。“至于那些奴隶主这是安格朗的母星，不是吗？把他们抓起来，然后交给他去做决断吧。”
“干什么？”
“有。”卡里尔说。“但我要先下去一趟。”
“有时我也会和凶残的野兽打，有些是和我们一样被抓来的，有些是被奴隶主们制造出来的。我会让前者昏迷，让后者安息.”
卡里尔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只是抿起嘴，摇了摇头，轻声开口：“抱歉，安格朗。”
“什么？”安格朗咽下嘴中的鲜血，含混不清地问。“做到什么？”
安格朗的话没能说完，他的左下眼脸开始抽搐，连带着半边脸颊都开始颤动不已。不得已，他咬紧牙关，深呼吸了起来。
“他听不懂。”卡里尔说。“但我可以代为翻译。”
“四百七十一。”他痛苦地喘息。“我杀了四百七十一个人，我只记得我杀了四百七十一个人。”
——
“我要处决他们所有人！”
脑后的屠夫之钉则在此刻表现得宛如具有生命般开始蠕动，基里曼猛地握紧右拳，心中陡然生出一股想将这些东西全都扯出的冲动。
他不仅仅只是在抵抗屠夫之钉那么简单，他还在思考，而这件事则会带来更多、更大的痛苦。
他伸出手，搭在了罗伯特·基里曼的肩膀上，眼中有森寒的蓝光一闪即逝。
“你说你习惯了它”基里曼沉声询问。“他们经常用灵能者折磨你？”
卡里尔缓慢地点了点头。
“他们叫我安格朗·塔尔科。但我不喜欢这个名字，安格朗是我的名字，我没有姓氏，就和其他所有的角斗士一样。”
安格朗停顿了片刻，他沉重的喘息着，钉子蠕动，在催促着他去行使暴力。他瞪着医疗室的地面，露出了一种与愤怒截然不同的情感。
基里曼愤怒地咬紧牙关。他想，那钉子甚至不允许他思考吗？
“还是先通知第十二军团吧。”他轻柔地说。“至于屠夫之钉.倒也不是没有办法。”
然后他轻笑起来。
但卡里尔却并未第一时间转告基里曼，他用努凯里亚语问道：“你知道他们和他是什么关系吗？”
他讲起这件事来的语气像是与自己无关，如同正在讲述他人的人生。但他的脸不是这样说的，那张抽搐的、颤抖的、被迫残缺的脸上此刻所存在的，是一种极端的悲伤。
安格朗猛地低吼一声，身体弯曲，却仍然束缚住了自己。基里曼愕然地看着这一切，想开口说话，身体中却有种陌生的本能在催促着他使用另一种语言。
“审判。”
第八军团的教官轻声回答，声音轻柔的如同风中的絮语。望着他的背影，罗伯特·基里曼突兀地感到了一阵寒意。
4.2k，剩八百明天还。
看到有读者在猜测说卡里尔会不会再把权柄送一部分出去放心好了，这么写未免也太俗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