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铭还在永安宫吃饭的时候,家里送来消息,说是王妃杨茵绛去了唐国公府。
李玄霸是早夭,谈不上吊唁,杨茵绛这次去,也是为了探望李渊夫人窦氏。
玄霸的尸体比杨铭早一步进京,所以李秀宁早早便回了娘家,而杨铭也是因为白日间的事情太多,没有来得及过去。
毕竟一个嫡三子,除了李渊自己在乎,没有人会在乎。
萧皇后道:“既然茵绛都去了,你也过去瞧一瞧吧,毕竟你和他们家是姻亲,于情于理也该过去看看。”
杨铭点了点头,胡乱的抹了一把嘴,起身道:“那儿子去了。”
“去吧,”萧皇后点头道。
李玄霸是被杨暕杀的,但是这件事,李渊不会告诉他老婆以及世民元吉,所以裴淑英也不会告诉李秀宁。
因为李渊做事情是有分寸的,但是两个妇道人家就未必了,她们要是知道凶手是谁,肯定会闹事,毕竟人家扶风窦氏,也不是吃素的。
早夭为殇,而杨铭自己,本该是历史上杨广早夭的第三子。
杨茵绛在国公府安抚着窦氏,而世民元吉他们,正在管家的安排下,收拾行装马车,打算于明日将玄霸的遗体送回陇西老家。
早夭不设灵堂,就一口孤零零的棺材摆放在两条长凳子上,因为棺材不能接地,迷信说法接地对尸体不好。
玄霸想要入祖坟,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冥婚。
像陇西李这样的家族,配冥婚都得找大家族配,所以窦氏眼下已经在打听,谁家有早夭的闺女,以免儿子孤零零的葬在荒郊野外,做那孤魂野鬼。
在大隋,早夭这种现象非常常见,就连皇家都不能幸免,所以配冥婚非常容易。
杨铭是不能见棺材的,他是尊贵之人,不能碰邪祟之物,府上接待杨铭的,是左御卫将军李琛,李安的长子,李孝恭的大哥。
他们家和李渊是近亲,李渊和建成都不在,自然是李琛过来帮忙,至于族内其他的亲戚,也只会过来转一圈便会离开,因为早夭不算丧事,又很不吉利,所以大家都不会久留。
“事情有些蹊跷啊,”李琛请杨铭坐下后,端茶道:
“刑部大理寺,似乎并没有将玄霸的凶案太当回事,洛阳那边只留了几个小吏继续调查,反倒是叔父和建成同时被外放了出去,臣总觉得,这件事好像很诡异。”
交浅不言深,杨铭点头道:“具体经过,只能问唐公了,毕竟当晚负责盘查的是他。”
李琛点头道:“我已经去信晋阳,询问叔父事情经过,就是不知道他肯不肯说。”
这时候,李世民进来了,他是知道杨铭在这里,所以就是来找杨铭的。
先是行礼之后,世民道:“姐夫,我与元吉就要回陇西了,国子监那边,您帮我请个假吧。”
好家伙,你特么这哪是来请假的,分明就是试探拜师薛道衡的事情,有没有眉目了,请假用得着老子给你请?
小小年纪一肚子心眼。
今年是大业五年,你小子也十一岁了,老子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都没有你这么狡诈。
杨铭笑道:“昨日刚回京,还没有来得及见薛道衡,这样吧,等你从陇西回来,便跟着世子一起读书吧,我想让你做世子的库直,也就是近卫,你觉得怎么样?”
“可以啊,这么说我可以领俸禄了?”李世民惊喜道。
什么脑回路啊,你还在乎那点俸禄?杨铭点头道:
“当然有俸禄,世子年幼,你要看护好了,明白吗?”
李世民笑道:“明白,姐夫放心,那世民就不打扰你们谈话了。”
说完,李世民便退了出去。
“这小子,自己兄弟过世,一滴眼泪都没流,玄霸可是跟他最亲近的,”李琛语气中颇为埋怨。
这算什么?剩下那俩兄弟都是人家亲手杀的,要么说人家是隋末第一狠人呢。
杨铭道:“少年老成,是好事,事已至此,流泪又有何用?”
窦氏那边,杨铭就不会去了,不符合习俗,有杨茵绛探望就够了。
一个时辰后,夫妻俩离开了唐国公府。
马车上,杨茵绛道:“早些年时候,听说元吉刚刚出生,就被窦氏嫌弃丑陋,给扔掉了,我当时还不信,今天见到窦氏,我才觉得,这个妇人确实心狠。”
“怎么讲?”杨铭好奇道。
杨茵绛叹息道:“我还操着好心安抚人家呢,谁知道人家从头到尾对玄霸只字不提,只是一味在说建成与裴曦的事情,虽说长子尊贵,但也不能像他们家这样,剩下的儿子一点地位没有。”
这或许就是李世民杀兄杀弟的起因吧,不论高门大族还是寻常百姓,兄弟间的矛盾全都源自于父母的不公平对待,几乎没有例外。
李世民作为嫡次子,与建成受到的待遇天壤之别,恐怕不服的种子早就埋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