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坛才是一切的关键。
不仅神念强得离谱,就连心智,也诡诈奸猾。
河神一怔,而后瞳孔猛然睁圆,满是骇然。
这是它煞费苦心,花费数百年,才建好的祭坛,可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就全部毁于一旦。
河神与墨画周旋,或以白骨鱼叉,凝出血刺迎战,抑或施展血河神通,腐蚀墨画的神念。
河神身化血水,邪念涛涛,立马向墨画追去。
“但纵使你神念再强,你的杀伐之力,也远不及当年那个剑修。”
他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端起琉璃鱼缸,猛地摔碎在地,将鱼缸里的血鱼,一一踩死。
“他的神念太极端了,神念化剑,神念即剑,所以他的剑能伤我,可我也能轻易重创于他。”
更没料到,墨画胆子如此之大,心性如此奸猾!
它看着墨画,气得浑身发抖。
“天赋神通……”
那位前辈,得的应该是太虚门的化剑真传,又经长年累月的剑道磨砺,才有如此神念之力,可以与神明正面交锋。
而一般修士,乃至一般神念化剑的剑修,遇到这等真正神明层次的“神通”手段,绝无半点生还的机会。
这震撼的一幕,冲击着所有渔修的心灵,让他们心中惊骇,久久难以平静。
墨画舔了舔嘴唇,“不试试怎么知道。”
这个小修士,年纪虽小,但狡猾古怪,嘴里的话,一个字也不能信。
“这就是……真正的神明之力。”
“所以他能重创于我,但你不能!”
“我说过了,你的神念虽强,但太过均衡。什么都强,但又不曾强到极致。”
墨画兀自挣扎,可鱼须之上缠着大荒之神的邪念,无比强韧,将墨画捆得死死的。
宛若一座,河底的小龙宫。
而墨画的剑,是金色。
河神的邪念,也不断向四周逸散,它的整个神躯,仿佛泄了气的皮球,逐渐干瘪,最终恢复到原本的体态。
河神眼皮一跳。
可追了许久,一直追到广场前,仍不见墨画的身影。
墨画眉头皱紧,略作沉思,而后便坦诚道:
大荒邪神……
神念强大,融了淡金神髓,是真正的“神明”之剑。
既是因为愤怒,亦是因为“梦魇”的破碎,动摇了它的本源。
它已经足够警惕了,但却万万没想到,今日会碰到一个如此离谱的人族小孽畜。
墨画心道果然。
河神的神躯,开始扭曲变形。
墨画趁机后撤,拉开距离,不悦道:
河神施展无量血河神通,淹没了大半河神庙,但唯独两个地方没淹,一个是广场,一个是大殿。
宛若一柄,以强大神明念力,凝聚的神通之剑!
一点神髓融入剑中,为此剑开锋。
“大殿!”
既然难分胜负,墨画便想着不如一窥究竟,所以假装逃向广场,实则施展隐匿术,偷偷折返,破了大殿的门,进了河神真正的“老家”,看到了真正的祭坛。
祭坛浮雕古朴,陈设华贵,肃静而庄严。
目前来看,他跟这只大鱼头算是势均力敌,真想击败它,似乎也没那么容易。
剑形粗糙,如同剑胚,但内蕴的神念,锋芒至极,杀意凛冽。
河神一开始还不在意,随后见墨画逃跑的方向,是渔修跪拜的广场,目光之中厉色一闪。
“……你的神念,十分强大;神念杀伐,经验丰富;神念手段,也层出不穷,既能显化法术,甚至还能显化如此深奥的阵法……”
神通!
这两个字,听起来就十分威风!
假如自己学了,那岂不是就真的跟神明一样厉害了?
而他声东击西,直接毁了祭坛,便说明他对神明之道,并非一无所知。
“但他剑意再强,本身也只是一个‘人’,改变不了神识脆弱的事实。”
而河神像下,摆着一个供桌。
墨画又盯着河神看了看。
“那我便将所有人畜,吃得一干二净,壮大神念,然后再将你这个小鬼,慢慢折磨,生吞活剥……”
它活了这么久,见过这么多人妖鬼神,没见过谁认输认得这么干脆,这么从容,还这么理直气壮的。
河神见墨画明白了,微微一笑,露出森白的獠牙。
他神念流转,显化五行法术,金刃、水箭、火球并施,杀向四周的血色鱼须,将其一一切断或是焚毁。
墨画心中一凛,觉察出不妙,连忙身化流水,赶到前殿的广场。
墨画有点心动。
河神的心在滴血。
墨画当即就想伸手将这小鱼捏死。
除恶要务尽,驱邪要治本。
河神神情冷漠。
而后他们便见到,更匪夷所思的一幕……
“数百年前,他孤身至此,一人一剑,想灭本尊的道统,他的剑法,高深莫测,剑意凌厉至极……”
隔得老远,它便见到,大殿原本紧闭的大门,被强行破开了一个洞口,刚好够一个小孩子钻进去。
河神气得须发皆张,立马血河倒卷,以更快的速度,回到了大殿前。
即便用了阵法,也收效甚微。
一个个渔修的身影,渐渐消散。
“而你不同……”
河神目光微微睁大,含着几分惊叹。
墨画心中震撼,随后又忍不住冒出一个想法:
“……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学?”
与此同时,一点极锐利的金芒骤现。
如此战了数十回合,墨画虽稍稍占据上风,但却难分胜负,也的确如河神所说,根本奈何它不得。
大殿之内,血绸金盖,雕梁画栋,奢侈华贵,摆着各种头骨雕刻的摆设,以及血色邪念化作的明珠。
近身则以拳脚相搏,远了则以法术制约,偶尔显化几副阵法,炸一下河神。
“所以,从你进入梦境开始,本尊便立于不败之地了。”
甚至有可能,知道得极多。
漏网之鱼?
而河神的力量,却在一点点加强,鱼须也一点点粗壮,身上的邪念,一步步迈向巅峰。
怒火攻心,河神邪念沸腾,一身衣袍上的血色,浓得发黑。就在祭坛被毁,琉璃鱼缸被砸碎之时,于大河的两个儿子脑海中的血鱼邪祟,仿佛脱了水的鱼儿,不过几息的时间,便渐渐蔫死了。
而在大殿中间,有一座祭坛。
但这次的神通,规模较小,仅在周身数丈之间,凝出血色的邪念之河,以此限制墨画的攻伐。
两个孩子,也停止了异化。
之后抬起一脚,踢翻了供桌,转身又是一脚,踹倒了河神像,甚至还跳到河神像的头顶,掰断了河神像的两只羊角。
“而你的神念,攻防一体,强得太均衡了,即便我动用了神通,也杀不了你,可反过来说,伱也奈何我不得……”
河神声音冰冷,带着淡淡的讥讽:
“不必挣扎了……”
但它根本不信。
甚至,它还催动了一股,不属于它的邪念。
而此时,墨画就站在祭坛前,摸着小下巴,一边思索,一边微微颔首。
一只畸形的鱼怪,鱼头肥大,身躯如妖,全身血红,鱼须粗壮如触手,分散到四周,束缚着一个个渔修,从他们身上吸食神识。
“小鬼,想坏我道场?!”
刚从噩梦中惊醒的渔修们心中惊惶,神色惊疑不定。
能“吃”的也没有。
神髓没有。
被神念化剑所斩,身首异处的河神,渐渐化作一滩浓稠的血水。
墨画叹了口气,而后二话不说,立马转身就跑。
梦魇也开始加速崩塌。
如今祭坛被毁,梦魇失去根源,渔修一旦苏醒,自梦魇中脱离,必然会动摇整个梦魇的根基。
祭坛已经被毁了。
可没等他显化完,几条血色鱼须,从地底猛然钻出,刺进了他的小腿之中,而后将墨画牢牢捆住,吊着提到了河神面前。
巨大的血雾,猛然向四周喷涌。
渔修们的目光,渐渐清明。
他们被强制从梦魇中驱逐了。
“身死神陨,你便自生自灭。”
小银鱼?
墨画一怔,神色微露诧异,但见这条小小银鱼身上,没有血异之气,也没有邪神污染,便心存善念,饶了它一命。
瑟瑟发抖的小银鱼,对着墨画连连点头,像是叩谢,而后便嗖地一下,化作一道银光游走了,不知游到了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