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钱大姐一样,戴处长就一眼看出了外甥对当下局势的悲观。
当然,他也清楚外甥一直是强硬派,因为他对结局比谁都要坚信!
【想得够深远的,这小子每一次的准备事实证明都不是无用之功,既然这样,那就让他放手去做!】
戴处长对秘书下令:
“给特二区发报,告诉他们,计划我同意了,别的待定——另外,这两天让安平暂时听从‘工程师’的命令!”
工程师是戴处长给姓徐的起的代号——原因是姓徐的最早在上海当机电工程师……
秘书恭敬应是。
……
姓徐的从洋行出来后,张安平就又吊到了后头。
但跟着跟着,张安平脸色变了。
我艹,这特么是要去我家?
张安平大惊,赶紧绕路提前一步回家了。
他这个卧底真憋屈,家动不动就被人找上来了——真特么想让这帮家伙见识见识他真正的“隐身”水平。
看到从大门离开的张安平居然翻墙回来,曾墨怡明显吃了一惊:“出事了吗?”
张安平来不及解释,匆匆留下一句话:
“统一下说辞,我回来三个多小时了。”
曾墨怡点头示意明白。
张安平这才回到屋子里,快速的更换衣服,将曾墨怡一直续着的热茶喝了一半——所有的伪装都是由细节决定的,这是张安平向来遵循的信条。
曾墨怡的心一直悬着,不知道张安平为什么会翻墙回来,他从来都是按照出门的方式返回的!
担忧中,敲门声响起。
曾墨怡脆生生的应了一声,随即理了理衣服,缓步走向大门,开门后却怔住了。
门口站着的居然是党务处处长!
曾墨怡的脸色不由煞白,下一秒,曾墨怡二话不说就把门哐当一声给关上了。
徐处长懵了。
这……这比闭门羹更过分吧?!
这娘们怎么回事!
他唯一的随从见状,在徐处长耳边小声解释了起来。
听到前年黄再兴把对方关起来还刑讯过后,徐处长的嘴角不由抽搐。
难怪老戴当时从上海返回南京找到他后,“斗大”的眼睛里面都是要吃人的愤怒。
张安平的声音在院子里响起:
“墨怡,谁啊?怎么回事?”
“是姓徐的!”
曾墨怡带着愤怒回答,却用手势跟表情向张安平询问自己做的没错吧。
当初从党务处出来,张安平就交代过她,以后但凡有党务处的人上门,只要你认识的,就表现出恐惧的样子,然后给他来个闭门羹。
曾墨怡为此还暗暗练习了许久,没想到一直到一年半以后,才将练习过的“套路”用到。
而且还是用到了党务处最大的boss身上……
张安平做出一个夸奖的手势,嘀咕着走到了门口,再度开门后直接挡在门口:
“咦,徐老板,你不是走了吗?”
徐处长文绉绉的道:
“安平贤侄,何至于此?”
“请叫我温老板!”
“安平贤侄,我们不是已经既往不咎了吗?”
“靠!我特么又想起我老婆被够鈤的黄再兴——草,我应该把那混蛋千刀万剐之后再弄死!”
张安平咬牙切齿,恨意十足。
徐处长给手下打眼色,对方将携带的礼物呈到徐处长手上,徐处长道:“来者是客,安平贤侄不至于让徐某站在门口吧?”
他又低声道:“我可是给你表舅捎话来的!”
听到这句话后,张安平不甘心的哼哼了两声才让开了门,也没做出请的手势。
徐处长苦笑着摇头,示意手下跟自己进来。
他心中很羡慕老戴,大家都是处长,我党务处比你特务处声势浩大无数,为嘛你能有这么个能力超强还对你无比尊重的外甥,我一帮子亲戚里怎么就没一个成材的!
三人来到了书房,徐处长示意手下出去后,不等张安平邀请就主动坐下了——他怕小心眼的张安平一直不开口让他坐下。
“安平贤侄……”
张安平打断徐处长的话:“你还是别叫安平贤侄了,我一听就憋屈!徐处长,按理说你这时候早该走了吧?”
“戴老板有话捎给你,我不得不返回。”
“别扯了!”张安平冷笑一声:“我表舅不会给我发电报?还需要劳驾徐大处长?”
“听我说完可好?”
张安平不吭气了,做聆听状。
“我得到了线报,掌握了地下党江苏s委的部分情况……”
姓徐的没说完,张安平就蛮横打断:“想借刀杀人?老实说,我非常恨共党,要不是他们从中作梗,我和我夫人也不至于被你们党务处的草包一顿折磨。”
“但现在全民抗战,地下党虽然可恨,但毕竟是抵抗力量之一!”
“更何况徐处长你什么风格我不知道吗?我前脚借日本人的刀杀人,你后脚就敢捅出去让特务处被世人唾弃!”
“徐处长你别反驳!当年我根据你的情报误劫了晋绥军的生产线,党务处反手的举报我可是铭记在心!”
张安平虽然没有证据,但有些事纯粹就是自有心证!
徐处长苦笑,道:“安平贤侄,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现在外有日寇为祸,内有共党借携手之际大肆发展武力,遍地开花。”
“党务处和特务处当携手御敌,这一点我已经和戴处长达成了一致的共识!”
“这一次也是戴老板的意思!”
“如若不信,你看这份回电。”
说着徐处长掏出了一份电文。
电文就一个字:可。
不过落款是叔平——正是戴处长的化名之一。
看张安平半信半疑,徐处长坦言道:
“这一次获得的情报方式极为巧妙!一旦祭祀完毕,郭姓那位的到了铭三将军为他安排的宾馆,到时候共党反应过来,他们必然会提前撤离,张区长,此事宜早不宜迟!”(看不懂就看不懂吧,禁止任何章节说,说了我也删除——来自作者君跪下来的求生欲。)
张安平露出了一脸的惊容。
徐处长点头,表示自己没有诓人。
张安平犹豫了下,道:“徐处长,听说您的书法出神入化,可否留下墨宝?”
徐处长大怒,这小子还真是……一点风险都不想背啊!
但他不傻,又怎么可能留下文字性的东西?
“张区长,这可是戴老板的命令!”
“我没看到命令。”张安平耸肩,一点都不着急的样子。
徐处长气急,愤怒道:“你要是误了事,就不怕你表舅责罚吗?”
“与虎谋皮,不做好万全准备,搞不好就是以身饲虎!”
“好!我写!但你见到命令后,必须撕掉!”
“这是自然——”张安平一边答应着一边递出纸笔,道:“徐处长,您就写‘共党乃心腹大患,借刀杀人除之’。”
徐处长犹豫了下,就以钢笔在纸上写下了这句话,想了想,还是以徐可均之名落款。
啪
徐处长撂下钢笔,怒声道:
“满意了吧?!”
“满意了!”张安平接过稿纸,不动声色的将稿纸撕下——当着徐处长的面,他神不知鬼不觉的撕下了两张,将其装进口袋后,一边撕下两页空白稿纸,一边笑眯眯道:
“徐处长做事可不够谨慎呐!”
徐处长暗恼自己被这厮教训了,嘴硬道:“我只不过是信得过张区长的为人!”
张安平麻溜的将稿纸撕碎焚烧,随后道:“既然是表舅的命令,我会执行——希望徐处长不是拿我当炮灰,否则这几个字,我会宣传的满世界都是!”
“哼!”
徐处长冷哼一声,随后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道:“这上面便是共党的信息。”
张安平接过后瞥了眼,点头表示自己知道该怎么办了,随后不耐烦的送客:
“徐处长请便!”
边送客,张安平已经开始收拾起来,明显就是要马上出门的样子。
徐处长满意的点头,也不在乎张安平的无礼,出了书房后就带着随从离开。
只不过出门后他并没有离开,而是和随从来到了巷口不远处的一家店铺内。
“东家,这是何意?”
“我看他办事拖不拖延!”
张家。
徐处长刚离开,曾墨怡就进来询问发生了什么事,张安平一边换衣服,一边快速道:
“我念你记下来——”
他噼里啪啦的念出了十几个名字,曾墨怡大气不敢出的听着,将这些名字印在了脑海中。
“都记下了吗?”
“记下了!”
“翻墙出去,去三号院,给钱大姐打电话,让她立刻安排以上这些人撤离!要快!”
“你呢?”
“我必须去找汪曼春——混蛋!这帮混蛋,这时候还想着借刀杀人,天理难容啊!”
张安平几乎暴走。
可他不敢耽搁,他怕姓徐的在门口守着自己,要是自己墨迹的时间太长,最后汪曼春带人扑空的话,自己的说不清了!
虽然这么做,自己的嫌疑也会加重。
可管不了那么多了!
这么多地下党重要的成员被捕的话,江苏s委就要出乱子了!
以前他敢抓江苏s委,是仗着国共必然合作才敢抓的,可日本人不然,这些同志落到他们手上,只有死路一条!
无论如何,不能让这些同志出事!
哪怕是因此暴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