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东西不需要买,因为用一次就不用了,所以得租。
租的这些桌椅板凳也因为品质不同分了个三六九等,用度自然也不一样。
其后还得着人将东西运上去。
这费自然又是一笔。
再然后是茶……品茶赏琴,没有茶那自然是一句空话。
用什么茶便颇为关键。
太差的丢人,太好的犯不上,最好是有些新意的……可以让所有人都接受,不至于脱口骂上一句‘什么玩意’。
毕竟真正的重点,仍旧是江然身上的这焦尾琴。
因此,这纸上罗列了数种合适的茶叶,让江然自行挑选。
说完了茶,还有水,好茶得用好水,破茶用了好水,虽然浪费,却也增色不少。
那取哪里的水,取多少,让什么人送上去,得出去多少银子等等等等……
这些事情千头万绪,确实是看的江然有点眼晕。
他苦笑一声,心中暗道,过去看电视剧,人家说整个大会就整个大会,全然不需要为这些旁枝末节操心。
但是真轮到了自己的身上,这事情显然就没有这般简单了。
整体看完了之后,就见这颜无双在纸上写了上中下三种方案。
上等最贵,一共需得一万九千两!
不管是茶,还是水,亦或者是桌椅板凳,包括桌子上的香炉,香炉里的香,屁股底下的蒲团,或者是凳子,全都是用的最好的。
再加上到时候与会人数一激,这费用就有点按不住了。
中等的也得八千多两银子。
所有的一切折中来取,上得了台面,也不至于过分铺张。
最下等的最便宜,只需要一千五百两。
这在颜无双看来,就是一个勉强的席面了。
所有的一切都不算寒酸,也不算好,不会让人眼前一亮,看上去多少还有点简陋。
江然看完之后,对颜无双说道:
“颜会首,一千五百两银子在哪里付?”
“……”
颜无双闻言呆了呆,面上多少有些失落之色,却又有些疑惑:
“据我所知,江少侠乃是捉刀人,曾经抓到了不少案犯。
“赚取的赏银可不少啊……”
“穷孩子出来的,有钱也不能乱。”
江然打怀里摸了摸,掏出了十五张一百两的银票:
“麻烦颜会首了……不过,到时候的一切用度,还得颜会首多加操持,万不可出现差错。”
“这是自然,放心交给我们就是。”
颜无双勉强一笑:“百珍会不会砸了自己的招牌的。”
“那就好。”
江然点了点头,却又想到了什么,问了一句:
“说起来,颜会首来到这长青府应该也有一段时日了,却不知道消息如何,灵不灵通?”
“江少侠原来是想要跟咱们百珍会买消息啊。”
颜无双眼睛一亮:“消息灵通不敢说,倒也算是过得去。却不知道,江少侠想要打听什么?”
“……”
消息他们都卖啊,这百珍会真就横跨了各行各业呗。
江然轻轻摇头:
“实不相瞒,今日……”
江然把自己和程天阳等人来到长青府分开,其后自己去寻找天阳镖局的人,却发现,他们都死在了周府后山的树林之中这一系列的事情,简单的说了一遍。
颜无双开始似乎还没放在心上,但是听着听着她的脸色就有了些变化。
待等江然说完之后,颜无双这才说道:
“你说的周家,我恰好知道。
“初来长青府的时候,本是看中了他家位置清幽,打算买下庄子重新修建一处避暑山庄。
“可惜,被他家家主拒绝了。
“我也因此调查了一下这周家的底细,发现他家并无特殊之处,真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富户人家。
“百珍会戒律严苛,若是对方有江湖背景,动用些手段倒也无妨。
“可只是百姓的话,反倒是让我不敢妄动,只能放弃了那座宅子,改在此地建立了这青山别院。
“倒是没想到,之后竟然发生了这种事情。
“恩,江少侠放心吧,这件事情我百珍会会帮忙调查,若是有什么消息的话,会让百辟去通知你的。”
“好,那就有劳颜会首了。”
江然微微抱拳:“告辞。”
“百辟,送客。”
颜无双轻声开口,百辟当即上前一步:
“江少侠请。”
江然点了点头,领着唐画意便往外走。
看着江然一行人逐渐远去,颜无双脸上的淡淡笑意这才彻底收敛。
她这一双丹凤眼,一旦没了笑意就显得冷厉。
眸光撇过了那‘紫玉葫芦’的碎片,慢慢的取过了一片放在掌中,轻轻揉搓了一番。
将那碎片捻成了齑粉之后,这才轻轻吐出了一口气,嘴角却泛起了一丝笑意:
“总算是上钩了,两年时间……盗取我百珍会各类珍品,害我百珍会损失数百万两银子。
“真以为我百珍会是这般好拿捏的吗?”
她坐在亭下,拿起酒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不等这杯酒喝完,便有人来到了跟前。
来人不少,各个都是一身劲装。
其中有四个人扛着一顶软轿,百辟身在跟前:
“会首。”
颜无双身形一晃,便已经来到了软轿之上。
将后背放在椅背上,舒展了一下身体,这才把手里这杯酒一饮而尽,甩手一丢,那杯子顿时打着旋的飞了出去,稳稳地落在了桌子上:
“走,随我一起,去会会这个西门风。”
……
……
“你是说这个颜无双,早就知道西门风会来偷东西了?”
栖凤山下百珍会的马车缓缓离去,唐画意则不可思议的看向语出惊人的江然:
“那她怎么还这般震惊?”
“就是因为她太震惊了,所以我才感觉有点奇怪。”
江然说道:
“百珍会身为二会之一,她能够做到副会首这样的位置,必然是喜怒不形于色的。
“尤其是生意人,最忌讳的便是什么事情都挂在脸上。
“更何况,她早就知道西门风此人。
“知道动怒对这事态绝无益处,更何况还是在你我这外人面前……
“这般有失身份,岂不古怪?”
唐画意想了一下:
“那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哪知道……不过猜测一下,多半是做戏给观众看。
“这观众不定是西门风本人,亦或者是其爪牙,甚至有可能是给你我看的。
“毕竟她盛意拳拳,这会东西丢了,表现的那般平淡的话,未免会让人怀疑她先前所言,到底是否属实。”
江然笑道:
“而且,你再想想,倘若她当真这般动怒失态,其后又岂会有心情找我谈那品茶赏琴大会上的各项事宜?
“所以这一路回来的时候我就在想。
“该不会寻宝物,换焦尾是假。
“人家真正想做的其实是借此钓出那个贼。
“顺带着,找我来做一下品茶赏琴大会的买卖……
“我观她今日,真正失态的其实是我选择了最下等这一条的时候。”
“……所以,他们开始的时候感兴趣的就不是焦尾琴?”
唐画意撇了撇嘴:
“倘若当真如此,那咱们还真的是小看了这颜无双了。”
“这样的人,其实是不能小看的。”
江然轻轻摇头:“每一天都在数次刺杀之中度过,她的心思必然缜密。她真正想要做的事,也必当是隐藏在重重假象之下。
“过去我也未曾想到这些,今日算是学到一些本事了。”
“你可别学坏了。”
唐画意瞥了他一眼。
“……这是你一个魔教小妖女该说的话吗?”
“那又怎么了?”
唐画意哼了一声:“人心诡诈,神魔难防。我纵然是魔教妖女,但是我等魔教之人,追求心头至纯,可不如这些明门正道,弯弯绕绕,肠子都能拧成千丝百结。”
江然想了一下,发现自己竟然无法反驳唐画意的话。
魔教虽然名头不好听,但追求的所谓天魔大自在,却是源自于心头深处。
他们要的是极致的逍遥,从心而行,随心而走,不受这世间任何礼法规矩束缚。
可不就是求的最纯粹的本心吗?
这也是为什么他们被称之为魔……因为他们只问心中所想,不问善恶是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