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凝?」一进门,李宸海抱着三花猫侷促地缩在床角,她连忙起身走上前,「还好吗?」
江语凝疲惫地揉了揉眼睛,勉强撑起一个微笑给她,却说不出任何一句话。李宸海深手轻抚过她眼下微微泛起的青黑色,「今天是假日,你好好休息,有任何事都可以叫我,好吗?」江语凝点点头,伸手把李宸海抱进怀里,这是今天她唯一觉得自己在呼吸的时候。
江语凝昏睡了将近一整天,周日下午随着电话铃声甦醒,她接到来自母亲的电话,她说江父已经醒来并且转到普通病房,希望她去看看他。江语凝跟李宸海大致说明了情况,便带着几套换洗衣物叫了计程车前往医院。
她抵达病房时,江父双眼空洞地看着头上那片灰白的天花板,左手吊着点滴,江母坐在一旁,嘴里念念有词。
「爸。」江语凝唤了一声,江父动了动眼珠,苍白的嘴唇掀了一下,却因为开完刀太过虚弱只能发出不成文字的呜咽声响,而他的眼泪却沿着消瘦的脸颊滑了下来,沾湿了被褥和枕头。
江语凝彆扭地走到他身边,他奋力伸着如同枯枝的手,无奈使不上力气。看着这一幕江语凝潸然泪下,她跪在父亲的身边,紧紧捏住那隻曾为她撑起一片天空的大手,恍惚间她看着父母亲,彷彿随着岁月和现实的来回拉扯,他们面容被磨蚀成苍老陌生的模样。
此后,每个周末江语凝待在医院陪着父亲,偶尔楚然也会来探视、偶尔也会遇见许久之前在教会认识的教友。他们的相处多半是沉默的,江父会不着边际询问她最近的状况,而江语凝几乎也都会据实以答,只是说出口的话往往都会在嘴边多次反芻,他们小心翼翼地衡量距离、小心翼翼地对待这些年来的一无所有。
「语凝,你和楚然是不是在交往啊?」江母站在病房厕所等着江父换完衣服出来,一边漫不经心地和女儿聊天。
闻言,江语凝收拾行李的动作顿了一下,她拉回飘散的思绪继续整理着衣物,低低应了句没有。
「真的吗?我还以为你们早就在一起了。」江父褪去一身病服,换上休间的衣装,经过几个月的休生养息,原先蜡黄病态的容貌转为神清气爽,「你们从小就认识了,这几个礼拜他不是也常常载你来回医院?我很喜欢他,如果可以的话还希望你们毕业就结婚。」
江语凝默不作声,只勉强扯了一抹很浅的笑容,提着褐色的行李箱催促着父母,「走吧,出院已经办好了,楚然会载你们回家。」走到医院大门时,远远看见他们时楚然便下车撑伞,替江语凝接过手上的行李搬进后车厢,她替父亲撑伞送他上车,临走前江母摇下车窗叫住了江语凝。
「语凝啊,今年要回来跟我们过年吗?」
江语凝愣住了,犹豫的表情僵在脸上,而她看见母亲眼中一如寒冬萧瑟的失望。她迟疑了半晌,最后只能给出模稜两可的回答:「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