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伶环顾四週,几栋老旧公寓映入眼帘。
「黄金地段嘛,难免的事。」
出了巷弄后,回到了珠光宝气的世界。依着导航的指示,抵达了甜点店。雪伶推开透明的玻璃门,悦耳的风铃声使老闆注意到他们。
「啊!白小姐吗,等我一下。」
年约四十岁的女老闆走进后方的厨房。
「来,一共是八百五十元,收您一千……」
女老闆俐落地从收银机拿出找零,
「外面那个帅哥是你男友齁,很秀气馁!」
「谢谢。」
雪伶笑着回应。
两人从精品之都回到雨文的住处,住处在富有歷史记忆的早开发城市,但也由于开发的早,现已逐渐没落。
雨文住在一栋旧公寓的四楼,没有电梯,只有红扶手的水泥楼梯。墙壁上有几处龟裂的痕跡,细长的裂缝一路延伸到地面,裂缝里也许藏着遗留在七零年代的孤魂也说不定。
一间间红色的铁门禁錮着不为人知的过往记忆,像监狱似的,囚着许多不堪的碎片。
「抱歉啦,住这房租比较便宜,你忍一忍,马上就到了。」
雨文家比想像中的还要乾净整洁,与门外的世界大相逕庭,阳台的垃圾袋装着许多啤酒空罐,绿黄相间。
打开灯后,房内并无太多家具,蓝绿色的旧沙发,一台液晶电视放在柜子上,一间卧房一间卫浴一间厨房,很适合一个人住的小空间。
「冰箱有几罐啤酒,我去拿。」
「你东西先放桌上。」
雪伶将蛋糕轻放在桌面,坐在沙发上静候雨文。
时间的脚步声在雨文家似乎显得特别大声,雪伶盯着漆黑的电视,厨房传来铝罐敲击的声响。
雨文拎着一手啤酒走了出来,
「谢谢你愿意来陪我过生日。」
「女朋友帮男朋友过生日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
雪伶笑着看雨文。
薄弱的烛火摇曳着,火光点亮了雪伶的心,她趁雨文闭眼许愿时偷瞄了一眼,雨文的脸上的各个毛细孔都被照成橙色的,雪伶亲吻了雨文的颊,雨文并未睁开双眼,她静静地享受这纯纯的爱,眼前的那位男人,是雪伶的初恋情人,她身边的好友许多都陷入情网了,总是在羡慕他人的她,此刻在烛光的照耀下,雪伶看清楚了恋爱是什么模样的。
蜡烛没多久便燃烧殆尽,徒留一滩白色泪痕在蛋糕上。雪伶倚在雨文的肩上,两人依偎在一块,桌上六罐空酒瓶随意地分散在各处。蜡味与酒气瀰漫整个屋子,雨文的嘴角残留了一点奶油,雪伶用舌头舔了舔,雨文顺势抱住雪伶,
「让我摸透你的心思吧。」
她没有回宿舍,当晚在雨文家过夜。差不多午夜一点时,外头传来阵阵雨声。
屋内的两人躺在张狭小的床上,但这样的大小对雪伶来说,也已是十分宽敞了。她在这幽暗的迷宫中,找寻雨文的身形,仅有的光源是窗帘外的路灯,虽已非首次了,可是雪伶仍感到几分陌生。
欢愉时刻最终停在凌晨两点,雨文的呼吸渐趋规律,大概是睡着了,雪伶牵起他的手,闔上眼眸。
忘记是在多久后入睡的了,叫醒雪伶的是鸽子的鸣唱,大城市里闻不见鸡啼。雨文不在她身旁。雪伶感到头疼,是宿醉的缘故,她一生到昨暝为止,没沾过几滴酒,在大家的眼里,就是个标准的好学生。
雨文提了一袋早餐回来,
「饿了吧,我买了早餐。」
「嗯,好。」
雪伶的梦未醒,睡眼惺忪地看着雨文。
「厕所在?」
「厨房旁边那间。」
简单梳洗后,雪伶准备出厕所时,一个金色小物引起了她的注意。那是口红,不是她的,也不可能会是她的。就摆在十分醒目的位子,堂而皇之地站在架子上,彷彿它才是主人。雪伶不敢胡思乱想,因为她和雨文的诗歌才刚开始,还有很多梦想等着他们一起完成。
「那是我前女友留下来的。」
也许是察觉雪伶在厕所的时间异常的久,在她出来后,雨文率先开口。
「本来是要丢了啦,但是每天下班都很累,就忘记这件事了。」
「希望你能相信我。」
「嗯,我相信你。」
雨文拉着她的手到客厅,两人坐在沙发上吃早餐,雨文打开电视,询问雪伶有没有什么特别想看的频道,
「抱歉,没有第四台,要多付钱所以就没装了。」
雨文无奈地说,
「那就随便看看吧,我也没什么特别想看的。」
『近期情杀案层出不穷,北市一名女大生惨遭男友数刀杀害,警方目前……』
新闻记者有条有理地讲述着,新闻内容是凶杀案,一大早看这类报导使雪伶头晕目眩,
「现在有些宅男个性都不太正常,你读理科的,要小心。」
雨文看着电视,
「等等总公司那要开会,只能载你到捷运站,从这里搭回去你学校很快,你早上没课吧?」
「翘掉了喔!」
雪伶淘气地说
「真是的,教授们不要恨我啊。」
「东西我下午回来再收拾,先载你回学校。」
雪伶揹上蓝色的背包,走到门外等雨文。她顿时觉得这栋旧公寓竟也可爱了起来,不像昨晚那么阴森。
「好了,走吧!」
「嗯!」
一根无色的针筒在角落无声地注视着他们。
雪伶从睡梦中醒来时,已是黄昏时分。冬天的太阳六点多便完全西沉,外面的世界不再明亮,图书馆只剩她一人,在雪伶睡着时,不知有多少人曾经驻足过。
「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大家都回家了吗?」
雪伶将课本铅笔盒一併收入蓝色背包后,快步下楼,离开图书馆。
公车摇摇摆摆地前进,雪伶选择了一个单人位坐下,打开手机传几行字给他。
『谢谢你今天借我』
『早上在公车上问的问题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
雪伶心想他也不会那么快回覆她,索性将手机又放回口袋,迟些时间再看。一路上,雪伶一手支着头欣赏车外人生百景,看见行人们各个成双成对,心中羡慕感油然而生,她忆起一年前的自己也曾是他们的一员,这一年里为何会走到这步呢?也许早该在一开始就看懂雨文的暗示了,也许两人交往本身就是错误,也许雨文从未爱过自己,但在爱情这条红布的遮蔽下,任谁也看不清事实的全貌。
回到在捷运站附近的租屋处后,雪伶卸下笑容这层面具,在发生那件事后,她真心的笑容死去了,大概是随着那天一起流向大海了吧。
雪伶多希望自己就这样沉沉睡去,永远活在美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