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的好吧。”
瓦特尔教授撇嘴问道。
“整体的画作很协调,画作对于光影的特质也把握的很明确。不过说白了,这张画画的并不复杂,所以也看不出什么太多东西。”
不知来意的情况下,校长最多只肯警惕的给七分好评。
余下的三分,
自然是怕瓦特尔教授以此为筹码要整啥幺蛾子。
“不够复杂? no no no。”
“sir,您也是专业人士,这么说话就很没意思了啊。这分巧功夫可是多少复杂的素描画里都没有的。”
瓦特尔教授不喜欢校长夸个人都不爽利。
他摇晃着满脑袋金发,看上去像是头不满的老狮子:“您就直接干脆说画的好不好,就完事了。”
“是挺好的。”
校长瞥了一眼面前的素描老师:“但是嘛,我们德威对老师的教学要求也不是只有技法一项。你这张素描画的比外面那些培训班的老师好这么多,可家长也未必懂行啊。管理学校平常也蛮难的……”
他开始倒苦水。
校长下定决心。如果眼前这个老教师真的要加薪的话,最多给他每个月加200美元。
要不然250美元?
校长又看了一眼手中的素描画,决定底线是300美元,不能再多了。
再多其他的老师就要来闹了。
“漂亮吧,可惜不是我画的。”
瓦特尔教授等校长终于给了个准话,这才有点恶趣味的说道。
校长眉头一皱。
“您别着急,虽然这不是我画的,但是却是我们德威的学生的作品。”瓦特尔教授不是真的想把领导惹毛了,所以立刻补充道。
学生的作品?
我们学校的学生?
加拿大人就似是小县城的高中校长,突然听说自己学校的某个同学拿了奥赛金牌一样,整个人都惊了。
他捏着手中的素描纸,满脸写满了愕然。
“厉害吧,我初看到的时候,比您现在还要更加惊讶呢!”
瓦特尔教授看到这张自己特意喷了定画液,小心保存的铅笔稿被校长用力捏出了手印子,心里有些心疼。
等校长松手,就不动声色的把素描稿抽了回来,夹回了自己的书页里。
“莫非是酒井胜子小姐的画?”
校长没好气的看着瓦特尔教授。
酒井小姐这样的学生,又不是你教出来的。你在这里显摆什么呢。
不过大艺术家的女儿就是厉害,这才多大嘛,就能画成这个样子。
和人家一比,绝大多数艺术生都会觉得,他们的时间简直都到狗身上去了。
“不是酒井小姐。酒井小姐画的再好也,我也沾不了光。您应该知道每年我都会在毕业年级的班里布置画素描小格子的课业练习。这就是今年一个同学交上来课堂作业。”
“一个十七岁的本土学生,校长,你能想象嘛?”
瓦特尔教授摸了摸下巴上的胡子,得意的笑道:“我敢打赌,您绝对猜不到这是哪个孩子画的。”
“竟然不是酒井胜子。”
校长想了想,用手背在桌子上拍打了两下,“那么,难道是……顾为经同学的作品么?”
咦……
校长这句话直接把手中握着个大秘密来炫耀的素描教授整不会了。
瓦特尔教授伸着个脖子望着眼前的校长,方脸颊上写满了愕然。
领导就是领导。
这也能猜中?
“您难道提前看过顾为经的画。”瓦特尔教授不明所以。
“是他的作品吧?既然不是酒井小姐的画,那么我一猜就是他的了。”
瓦特尔教授点头。
校长也不显得如何惊讶,脸上反而挂着几分果然如此的微笑。
“既然你给我看一张素描画,那么我也给你看个东西。”
校长站起身。
他从抽屉中拿出了一串钥匙,走到墙边的文件档案柜边,拧开柜门从中取出了一个大大的棕色牛皮纸档案袋。
“这是三天前学校秘书处收到的档案,看到上面的文件内容简直把我吓了一大跳。”
“你知道么,去年北美校区体育校队的棒球投球手被评选为了高中体育联赛的十佳球员之一,直接签了普林斯顿大学的ncaa职业棒球校队?我在电视转播中看过他的比赛,这家伙的速度简直像是野兽。”
校长忽然说道。
“抱歉,我是德国人,体育运动我更喜欢足球,不太关注这个。”瓦特尔教授耸耸肩。
普林斯顿大学是常青藤名校。
但他连mlb这类的棒球联赛都不关注,更不会收看什么大学生职棒发展联盟。
瓦特尔教授不明白校长为什么会突然提起这事。
“不……我不是让你收看棒球。我的意思是说,这名学生被全董事会认为是德威教育成果的极好代表。圣诞节假期前我去欧洲参加德威的校长会议的时候,北美校区校长的安德鲁先生洋洋得意的吹嘘了他的宝贝学生足足十五分钟。我只能捏着头皮在一边忍着。”
“今年我不再用忍受这一切,因为在开校这么多年以后,终于……”校长脸带微笑着将手中的档案袋递了过来,“我的任期内,手上也出现了这种和高水平运动员同级的学生。”
瓦特尔接过手中的档案袋。
他发现深棕色的档案袋上刻着仰光文化局下属的仰光书画协会的英文标志,档案袋已经被打开了。
瓦特尔从中抽出了一大沓文件。
“高水平艺术家及仰光书画协会会员身份认定通知函。”
素描教授扫过文件上的内容时,目光略微顿了顿。
能加入一个地方的美术协会,对每个艺术从业者来说,都是很值得开心的事情。
文人自古相轻。
能够成为官方组织的一员,不仅是对你学术能力的认可,同样也是接受你成为大圈子里的一份子。
莫奈他们当初就是被学术大圈子排挤。
什么开展览、参加名流沙龙的机会都得不到。
于是这才一气之下决定单干,在塞纳河畔举办了所谓的“落选者沙龙”。
不敢说加入了美术协会就一定不会被打压,但至少比形单影只的飘在外面强多了。
牛一点的艺术家协会,甚至会定期给自己的会员开很大型的美术展。
相应的,
天底下的美术协会通常都不是你想加就能加的。
有些地方的美术协会只有大画廊的代理艺术家才能申请,有些艺术协会必须由几位老会员一起做推荐人。也有的协会则有专门的评审团审核推荐资格。
东夏的艺协为了公平实行严格的打分制。会给艺术家于国家级展览、地区级展览,和在不同等级的期刊上发表论文这类贡献分别赋于1到6分不等的分值。
累计得到9分就能够入会。
不少八大美院的教师和博物馆正教授级别的研究员,都达不到入会的门槛。
仰光书画协会比不了东夏、不列颠或者德国的艺协知名。
考虑到顾为经十七岁的年纪,还是非常的不错。甚至完全不是不错两个字所能够形容的。
“真好啊。”
瓦特尔教授看着文件上艺术家顾为经的名字,发出了一声由衷的感慨。
他的家乡汉堡的艺术家协会也是相当知名的老牌艺协,在美术史都留下过自己的一席之地,其中大艺术家辈出。
当然,汉堡艺协再好,瓦特尔教授也没有资格参加。
“以顾为经的用笔能力,能获得仰光书画协会的认可,我不觉得吃惊。”
他实话实说道。
“顾为经能够参加艺协,靠的可不是用笔能力哦。”
校长嘿嘿一笑:“看到后面的证明文件内容,可别觉得太过难以置信。”
瓦特尔看到了后面有关年初大金塔项目的文件。
他恍然的点点头:“原来如此,这倒真的是个镀金的好机会。”
瓦特尔年初假期回欧洲度假去了,但大金塔修复项目这么重要的本地艺术界盛事,他还是有所耳闻的。
那几天在仰光的大艺术家,比过去一百年仰光来过这里的知名画家总和还要多,美术史地位也是无与伦比。
可这种事情离瓦特尔教授就实在太远。
他对传统的东方艺术也只是一知半解,所以没有多上心。
没想到,
顾为经竟然能有这种机会去见世面了。
“顾为经同学何止是镀镀金嘛,简直是跳到黄金河里面洗了个澡啊。这份机缘,我都要羡慕的,你看看后面的壁画创作者。”
校长抿了口桌子上的红茶水,提示道。
瓦特尔教授翻到了文件后面那张《礼佛护法图》的壁画,看到了底下的创作者的名字——【艺术家:曹轩/顾为经】
我了个去!
“这个‘caoxuan’是我脑海中想到那个曹轩嘛?”瓦特尔教授目瞪口呆的问道。
再怎么不知道东方艺术的美术从业者,也不会对曹轩这个名字感到陌生。
他在艺术领域的地位,就像是海明威之于文学领域。
“除了那个曹轩,还能有哪个曹轩呢?”校长摊开手。
他太了解瓦特尔教授此刻的心情了。
这可是一张联名画!
一张他妈的,他妈的,他妈的和曹轩老先生的联名画!!!
校长都眼红的要死啊。
这也就是一张固定在那里的壁画,拿不走,卖不掉。
但凡是画到纸面上的作品,放到拍卖行上去,随随便便可能就是上百万美元。
要不是后面跟着的那个“顾为经”三个字,拉低了这张作品的格调,否则还能卖的夸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