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计划拉走的手推车全部丢在原地,只带走身上的包,钟虞枝远远站着,直到手电筒的灯光完全退入到黑暗里,看不见他们的身影。
她也被小怪物的眼睛吓到过。譬如狼游荡在冰冷荒野,梦魇般的幽绿色,仿佛坟茔燃烧的两团磷火。
小怪物不同于部分动物依赖视网膜后的反光层1,他似乎能主动控制,像某些菌菇、昆虫和水生鱼类的特殊器官,脱离了哺乳动物的界限。
此时他注视钟虞枝的眼睛就是乌沉沉的锌灰,水润而专心,全部是她一个人的倒影。
真正巴掌大的小脸叫人心里发软。他一生下来就和其他人不一样……不是早就知道了吗?再多一个和少一个不同,可能也没什么区别。
这样也好,虽然是个误会。到底省去了她是不是要提醒对方的踌躇,那张皮的存在隐匿在背后,不知道什么时候、会从什么地方窜出来。
毒蛇一样咬上一口。
她撇开这些思绪,摸摸小怪物的脑袋,走近翻找奶瓶和奶嘴。
手电筒的灯对着推车,她背后被黑暗进一步侵蚀。零星墙体折射的微弱光线,犹如随时会熄灭的飘摇烛火。
那些目力不能及的深处,小怪物的眼睛背对钟虞枝荧绿鬼影似的亮起来。
他占据钟虞枝的头颈,倏然咧开露出无声狰狞的表情,褪去人类稚嫩幼小的皮囊。
只余下残忍兽性,像原始丛林中危险的掠食者进行凶狠的警告。
“诶,现在不可以闹……”
钟虞枝被他揽住了脸,打乱了拿取物品的动作,她以为他又在玩什么,满心无奈地拉开他的手臂,“你乖乖的,我们很快就回家了,好不好?”
不知名深处的阴影如暗潮无声无息地退却了。
小怪物听话地靠在她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