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周遭人的视线不约而同地扫视温楠,她有些慌了神,在众人的目光中准备站起,耳旁却蓦地响起另一个人的声音。
女生操着一口犀利的英式口音,将她早年间在甘肃敦煌游玩时的所见所闻一一流利地阐述,她所描述的大西北,时而狂沙漫天,时而草长莺飞,绚丽而梦幻的戈壁色彩。
温楠心中敬畏,侃侃而谈的姿态让她不禁升起膜拜的情绪和微小的自卑心态。
一语完毕,爆竹般的掌声也在课堂中阵阵回响。
课后的窗外又落下细雨,朦胧的雨雾无形地缥缈在校园中,温楠的心境差极了,连绵阴沉的天空带起焦躁的思绪。
她忘带伞了。
只能把书本举过头顶,沿着路标快步朝自习室的方向跑去。
中途的雨大了几分,她狼狈地站在自习室门口。
温楠轻轻颤落鸦黑眼睫上细小的水珠,手指蜷住扭干被雨水打湿的发梢,身躯表面浮着还未擦去的水雾,裤脚黏腻在小腿上,湿润浸透鞋底。
眼前遽然出现一节细长的手臂,温楠转头。
长柄雨伞撑住地面,水珠沿着伞骨不断滴落,课上侃侃而谈的女生向她递出一包纸巾,她善意地开口:“擦擦吧。”
温楠泛凉的躯体涌出一股暖意,她接过:“谢谢。”
“你也是中国人?”她略微诧异。
“对。”
“我叫方锦,也可以叫我Edna。”
“以后要是有什么事就来找我,天南地北的,我们学校中国人不多,互相有个照应。”
温楠心上一颤,热意在眼眶翻涌,独自远在异乡,快节奏的自我生活,没有任何朋友和亲人,看不懂的学业文书,语言交流上的障碍,每一个层层迭加,几乎快把温楠原本的坚韧击碎。
她颤声回应,克制住将要掉落的眼泪。
教授布置的作业中,有些专业名词实在晦涩难懂,温楠一个个查阅资料,看得头晕眼花顾不得此刻天色阴暗,她瞟了眼时间,随后便仓促收拾散乱的书桌。
去往巴士站牌的路上要经过一堆黑人霸占的路径,温楠不知道他们是什么身份,以往总是错峰离去。
街道上熏臭垃圾零零散散的充斥,墙岩上的涂鸦日经久远,断断续续地连接尚且能拼凑出单词不堪的涵义。
人行道还算宽大,温楠尽量贴着右边行走。
角落干涸一片的水渍弥漫出泌尿的骚味,她捂住口鼻,加快底下的脚步,忍住与左侧人群交汇的目光,径直行走。
黝黑的肤色在微黄的灯光下显现,叁两人的眼神互望,不安地骚动起来。
她听到错乱的脚步。
心跳飞快,几乎甩开步伐跑了起来。
昏暗的环境下,与夜色同一肌肤的高大人种团团将她围住,重迭的手臂袭来,指尖挥舞着左右摇摆细搓,破皮干裂的唇中,与肤色极具反差的白牙大呲露出。
“money——”
“money——”
“Havenomoney——”
娇小的黄种女孩在中间吓地颤身,嘴边不断细微出声响,黑人觉得她口齿不清,声音越加扩大,战栗单薄的胴体更引起他们的好胜心。
”Getout!”
一个男人骤然将温楠保护在怀中,嘴里发出的语音比黑人更为响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