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梨彻底服气了。
半个月后,两人回了天极宗。
廖云庭终于肯于苏梨同框了,第一时间带苏梨去见萧罡、叶青岚。
薛杨该杀,苏梨理直气壮,昂首挺胸地站着,听廖云庭三言两语还原了通天峰上的经过。
萧罡、叶青岚的神色都很复杂,特别是萧罡,看苏梨的眼神分明带了怒火。
其实苏梨的天资比薛杨更高,但薛杨从身世到个人没有任何令人诟病的地方,而苏梨在合欢宗住了那么多年,又被调教成了炉鼎之体,光凭这两点,就让苏梨永远都得不到大多数武林中人发自内心的敬重。
再者,薛杨刚得了魁首,刚替天极宗扬了威风,这么一个优秀的弟子,只是一时鬼迷心窍才想陷害师妹,毕竟没有得逞,只要带回宗门严惩一顿,薛杨还有改过自新的机会,却被苏梨一剑结束了性命。
“你为何要杀他?”萧罡终究还是没忍住,压抑着怒火道。
苏梨直视他道:“他暗算我在先,我不杀他,他以后再对我下手怎么办?”
萧罡道:“你禀报给我,我自会对他严加管教,保证他不敢再犯。”
苏梨垂眸道:“师父信他会改过,弟子不敢信,弟子功夫不如他,这次全靠懂些药理才能及时防备,若弟子不杀他,将来他再对弟子下手,弟子恐怕没有机会再求师父替弟子做主了。”
萧罡本来就气,弟子还不停地顶嘴,萧罡火上加火,说话变得难听起来:“我看你就是被合欢宗带坏了心性,看你做的那些好事,放着正经的道侣不要,非要下山去找来路不明的男人厮混,如今同门师兄犯了错,你也能不留任何转圜余地的痛下杀手,说实话,如果不是你师母苦苦哀求,我早将你逐出师门了!”
内心深处,萧罡从未赞同过这个小弟子的选择,今日就算薛杨该死,萧罡也还是不满小弟子狠辣的做法,名门正派的弟子绝不会有她这种行径。
萧罡不高兴,苏梨也被他骂得脑顶冒火,这是薛杨死了,如果她真的留了薛杨性命,就凭萧罡这股偏心劲儿,薛杨再污蔑她几句,萧罡肯定会彻底站在薛杨那一边。
“师父若实在看不惯弟子,那就逐弟子下山吧,反正弟子这种身份,注定无法让师父自豪。”苏梨板着脸道。
叶青岚焦急地道:“胡说什么,有你师叔作证,师母相信薛杨死有余辜,你师父只是太惜才了,才语气重了几句。”
说完,叶青岚朝丈夫使了几个眼色。
萧罡不买账,薛杨是他亲自带回宗门的弟子,萧罡还是不相信薛杨是那种小人,也许是这个合欢宗养大的女弟子故意勾引薛杨,才会诱使薛杨走出了那一步。果真如此,今日薛杨被她诱惑遭她所杀,明日宋威、陆济川甚至柳朝风也被她诱惑了,她是不是要杀光天极宗所有的男弟子?
不顾妻子的反对,萧罡铁面对苏梨道:“我们天极宗不收不守妇道之徒,念在你体质特殊,废了武功恐无自保之力,我不废你的武功了,你这便下山去吧,以后行走江湖不可再自称是天极宗弟子,更不可擅自将天极宗的剑法、功法传给外人,否则本宗弟子见你,杀无赦。”
苏梨笑了,话说到这个份上,她的确没有再留在天极宗的必要。
反正她现在确实有了一定的自保能力,下山后乔装易容扮扮丑,小心行事未必会有风险。
一直沉默的廖云庭突然开口,朝萧罡道:“师兄,其实我……”
“师叔不必替弟子求情,”猜到廖云庭想说什么,苏梨立即打断了他,然后迎着廖云庭复杂的视线笑道:“我的剑法、功法都是师叔教的,弟子感激不尽,弟子走后,再不会有人天天去打扰师叔静修,还请师叔保重。”
堵住廖云庭的嘴后,苏梨走到叶青岚面前,跪下道:“多谢师母当年的收留之恩,是弟子不守规矩不配留在天极宗,与师父无关,还请师母不要迁怒师父,更不要为弟子的离开伤心难过。师姐的喜酒我是喝不成了,等师姐回来,请师母替我转告师姐,就说弟子祝她与袁阁老百年好合,白头到老。”
言罢,苏梨朝叶青岚磕了三个头,磕完了,苏梨最后看眼流泪不止的叶青岚,转身离去。
苏梨走到天极宗的山下时,叶青岚突然追了上来,嘱咐苏梨今晚留宿玉门镇的福运客栈,二更天的时候叶青岚会去找她。
苏梨不懂叶青岚要做什么,乖乖照做就是。
到了二更天,叶青岚果然来见她了,进屋后从怀里取出一本誊写的书册,交给苏梨,低声道:“这是后面四重的心法与功法,真真能学会多少就学多少,不然以你现在的功夫水平,还是容易遇到危险,师母不放心。”
苏梨震惊道:“师母,我已不是天极宗的弟子,您这么做不合规矩吧?”
叶青岚淡笑道:“什么是规矩?你们师祖便是天底下最不守规矩的人,他自创天极剑法,虽说创立了天极宗,但从未广收弟子,只收了我们三师兄妹,现在的门规也几乎都是你师父定下的,与你师祖无关。”
苏梨还是担心:“您这样做,被师父发现,他……”
叶青岚笑道:“我岂会怕他?不过咱们也不能一点面子都不给他留,后面这四重,师母希望你学会一重便烧毁一重,不要让秘籍流落到外人手中,更不要再招收弟子,否则你师父真的会拼命也要追杀你。”
苏梨又想笑又感动,真心承诺道:“师母放心,弟子绝不会泄露本门武功,弟子虽然被师父逐出师门了,但在弟子心里,弟子生死都是天极宗的人。”
叶青岚信她,又叮嘱了苏梨很多行走江湖要注意的事,叶青岚恋恋不舍地走了。
苏梨站在窗前,目送师母的身影走远,就在她准备关上窗户的时候,苏梨忽然注意到,对面屋顶上有道修长的身影,那人一身黑衣,背负长剑站在月色之下,几乎融入了夜色。
苏梨笑了笑,祭出轻功落到了他身边。
“师叔也来送我吗?”苏梨嬉皮笑脸地问。
廖云庭盯着她,冷声道:“被逐出师门,你似乎很高兴。”
苏梨摸了摸鼻子:“高兴说不上,不过不用再面对宗主那张黑脸,我是挺舒坦的。”
廖云庭看向前方,低声道:“如果我说出真相,你可以不必离开。”
苏梨笑道:“可师叔说出来的真的属实吗?明明是弟子用性命胁迫师叔舍身救我,连累师叔坏了门规,如果您真的如实相告,弟子依然免不了被逐的下场,那弟子何必白白将师叔也牵扯进来?还是师叔以为您真的废了一条手臂,弟子会无动于衷?”
廖云庭沉默了。
她好像一直都很能说会道,他说不过她。
“离开宗门,你有何打算?”廖云庭转移话题道。
苏梨坐下去,脑袋枕着手臂躺到屋顶的灰瓦上,对着夜空中的半轮残月道:“说不准,可能会找个地方躲起来修炼武功,也可能会乔装易容先闯荡江湖。”
廖云庭想象她一个人四处游走的样子,抿唇道:“江湖险恶,注意安全。”
苏梨笑道:“知道,弟子会小心的。”
廖云庭往下看了一眼,见她翘着二郎腿,裙底都要露出来了,廖云庭皱眉,想走,且又不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