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第一个生命是一个火盆,是暗红的,照亮他的身子,叫他第一次感受隐隐的温度。
后来火灭了,短暂的燃烧,留下一缕青烟。
于是他继续寻找,等到的第二个生命是一棵大树,是青绿的,他贯彻始终,教他第一次感到轻微的痛惜。
后来树死了,他说,人纵有万般能耐也敌不过老天的安排。
于是他自顾自的走,是初生于人间的一块不规则的石,饥饿,寒冷,迷茫,被他人像动物一样的辱打,他试图解脱,一次又一次的自虐,无法填补心中的空白,只是给身体留下了更多的伤痕。
随着时间的流逝,在每一段不同的生命中打磨,最终他继续活着,成长,终于意识到原来自己是披着人皮的怪物…
“我曾问西章,怎样才能变成像他一样的存在?”
“他说,或许,当人类和野兽互相让对方流血时,直到流尽最后一滴,如同冰屑融化,血与血交融,他们便会融为一体……”
“……他来自哪里,无人知晓,他要去往哪里,无人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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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太累了。
后半段好似做了一个模糊又短暂的梦,叫她一下从梦中惊醒。
一个仲夏的夜晚。
不知道现在是几点钟,外头还下着微微的小雨。
浑身上下,只有她的眼睛还能争气的煽动几下。
“醒了?”
房间里突然传来的声音叫她浑身一震,有些断点的记忆聚到了一堆!
细长的眼睛黑漆漆,他开口的一瞬间便见那圆润的嘴唇紧紧的粘合在一起,有些苍白,死死的盯着他……
“我以为你会多睡一会儿,现在天还没亮。”
她不讲话,只是紧紧咬着嘴唇,像是要啃出颜色来,添上几分血色。
李西章笑了笑,不觉诡异,反倒觉得有一种奇异的美。
他从沙发上站起身,从阴影中走出。
“你好像做了一个噩梦,我听到你……”
伸出的手叫她软软的拍开,闷闷的一声响,停顿在了半空中。
湿漉漉的眼神,房间里的气味好似还带有几分咸湿。
李西章盯着她,四目相对,她那张惨淡的脸怎么看怎么可怜,像是叫他欺负惨了。
他觉得好笑,在床铺上坐下来,望着她等着她发言。
手心里都是汗,连同指尖都是凉的。
他不急不恼,不生气不讲话,只是看着她,含着笑,平静的……
禾霓只感到呼吸变得沉重了,在这个男人的眼神下快要喘不过气。
“你……”
嗓子太干太紧,她在一张口就劈了音,一瞬间像是底气都呗抽光了,她咬着牙想再向发出声音,却颤抖着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我?我怎么?”
看着他低垂着眼看她,像是要把她看进泥土里,如此模样提醒她,两个人全是心甘情愿做了事,谁也不亏欠谁。
不敢过多回想。
她心头一阵缩痛,眼眶开始升温,一阵便滚烫,下起了雨来。
“你走吧。”
她哑着嗓子吼出这么一句话,泪水又是一发不可收拾。
“我想一个人待会……”
“不行。”
李西章低头看着她,“先喝点水吧。”
说着他站起身,“对了,你的手机响过,可能是良骏的消息。”
禾霓猛地抬起头,抓起床头柜上的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