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大约十点左右,展昕将沉得要命的眼皮用尽毕生的力气睁开它,成功睁开了一半,眼珠歇力的动起来,微微再将眼皮睁多几分,白色刺眼的光管灯光刺入眼内,她背都躺得僵硬,想用腰力挪动一下,转换姿势,腰稍要用了点力,腰腹间痛得要命。
「哈啊…….」展昕脸容扭曲的低哑呻吟,此痛,使她想起了昏倒前的一幕……
她见着喜欢的人被她吓得一路后退,脸容苍白,双目带着无限的震惊与恐惧,就像她枪击敌人前,敌人看她如像恶魔一样的恐慌的眼神。
那一眼,像刀一样割入的心里,比子弹穿过心口的皮肉那剎间更痛。
「展昕?」
耳旁忽地有熟悉的嗓音在叫她,展昕以为自己刚醒来有幻听,鷨年怎会见到她那副模样还会像以前一样跟她很亲近。
「你醒了吗?」原本趴在床边睡着了的宫鷨年被微小的移动感惊醒过来,她抬头便见到展昕双眼是半睁的。「你是不是醒了?」宫鷨年心都要飞起来,紧张兮兮的站起来弯腰摸摸她的脸,确定了她确实是醒了,并不是甚么神经反射双眼才跳动那种错觉。
展昕脑袋未能运动,她呆滞地看着宫鷨年,抬手摸向自己脸上那隻带冰凉的手「你是真的么?」
「难道我是鬼?」宫影后无奈的笑了笑,将她的握住轻轻放回去「我去通知护士。」她要回身,手腕却被人用力握紧,心叹怎么手术后的她还是挺有力气的,她回眸轻拍了拍她的手,宠惜的道:「乖,很快回来的。」
她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宫鷨年的保证,展昕此刻仍觉得自己像在梦里一样,而鷨年比梦里对她还多带了一份柔情,是以往没有的,她的保证,使展昕抓紧的力一下子泻开了。
宫鷨年说到做到,急步走出去找到当值护士告知病人己苏醒,得到护士说会马上找主诊医生过来为病人检查,她又匆忙走回去病房,来回也花不了三分鐘。
病房里的展昕己将眼睛完全睁开,从宫鷨年回来房间的一刻,眼睛都没离开过她高冷清丽的身影,随着她的身影而转动至病床旁边。
「怎么了吗,眼睛圆滚滚的看着我,是不是伤口痛?」宫鷨年有点扰心,手术说是成功,但始终展昕是要开胸取子弹,创伤性颇为大,凑过去摸摸她的头额。
展昕刚才用尽所有力气抓住她,现在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她摇摇头,微微抬起指尖。
「知道了,我不走。」宫鷨年将她的指尖握住。
她们就这样互相凝望,各怀心思,等到卡落儿与另一位替展昕动手术的医生来,握住的的双手才随之松开,两位医生后,亦跟随了八个实习医生。有实习医生一眼瞄出了宫鷨年,霎时就不淡定了,纷纷小声地讨论起来,说她真人比镜头看上去更年轻,更漂亮,身材又特别好等等。
卡落儿身为副院长,平日在院里相当有威严,她侧过身厉向最后方窃窃私语的实习生,冷列训斥:「怎么了,你们对这病患有很深的研究?出来给我做个诊断看看。」
两名实习生当下禁声摇头,低首再也不敢看向卡落儿,更不敢再多看宫鷨年了。
宫鷨年走出医生群到一旁待着,她见着卡落儿专业而细心地替展昕检查胸口、侧腰与腹间的伤口,其后让护士测量她的血压心率,似乎水平一切正常,卡落儿严肃的脸上才展现一点笑意,指尖点了点展昕的额头。
「你啊,走运了,胸口的子弹差一点就要打入心脏,虽然不知道你怎么会中枪,但以后要爱惜自己,还有……」卡落儿回身看了一眼宫鷨年,笑意里带了点曖昧道:「要懂得顾虑某些人的感受…」
展昕点点头,目光往远处凝视宫鷨年,她努力扬起嘴角。
由于中枪伤口在B市算是相当特殊,护士在卡落儿的指导下拆开包扎的棉布,讲解每个中枪伤口比平日割伤刺伤等等伤口的不同之处,实习惯们的头纷纷挤过去,吓倒了展昕倒吸一口气,她是胸口、腰侧与腹间中枪,如今上半身的病服是被人解开,里面更不用说不可能穿内衣。
展昕委屈巴巴的看向宫鷨年求助,奈何宫鷨年也不好意思去打断实习医生观摩啊…..可她又不太希望展昕被人看光,两难之下,实习医生都观看完毕,护士小姐更是神速的为展昕重新上药,盖好伤口。
卡落儿向他们再讲解了一番,其后让另一位医生先带其他人去巡其他特殊病人,自己则留了下来。
「宫小姐,我见你都没回去休息,这里有我看着,不会有甚么问题的。」卡落儿温柔地替展昕掖了掖被子。
「我等伯母她们回来才回去休息,谢谢你。」宫鷨年走向另一边床边,瞄了瞄卡落儿「你对她做手术的时候……应该都是用专业的目光去看待她的身体的吧?」
卡落儿眨了眨,脑里将她这句话从中文翻译成英文再琢磨了一遍,确定她读懂了宫鷨年话里的意思,不禁仰起脸笑了起来「宫小姐,拥有崇山峻岭的女生我都开过胸,何况……」她瞄了瞄展昕有点乾扁的胸口,不屑一看道:「算了吧,这小孩都没发育好。」
她们当病床上的人是死了,当着她的面前谈论她的胸干嘛!展昕苍白的脸染上一层淡淡的粉色。
女生该有的害羞她还是有的!
「呵,原来各大峻岭都看过,可惜就是麦小姐的没见过。」宫鷨年淡然一笑,意有所指。
「嘖。」卡落儿瞇起眼,这影后真记仇,她是主刀,能不见到展昕的胸吗?「你就欺负我中文不好!我去看别的病人了,有甚么事按铃叫护士。」
有人气冲冲离开,有人则在床边展露胜利的笑容。
展昕己被护士解开了氧气罩,她唇嘴乾固,宫鷨年出去拿了一杯水和汤匙,一口一口地小心餵她喝。
有人静静地,目不转睛盯着人看,看得宫鷨年心跳越来越快,半杯水都喝了,她拿了张面纸替她擦嘴,然后突然手腕又被病患无力地握住,她慢慢放下来,无奈地问:「又怎么了?我会等到伯母她们来了再离开的。」
「不……是…….我想…….告诉你…….你不用这……样,你不要因为……我……受伤而内疚……..对我好。」展昕说话气若游丝,一双金啡色的瞳仁里充斥着难以言语的波澜汹涌。
原来这样……宫鷨年望着她思忖了一会,慢悠悠地坐下来。
「我是内疚,也因为内疚所以对你更加照顾。」
展昕内心有点抱着鷨年是对她有另一番的情感,她话一说出口,薄脆的玻璃心瞬间化成了灰,心也死寂了。
上一刻己经在想待她好了就回去萨尔瓦多继续做她孤独没人爱的总长,下一刻却听见宫鷨年这么说「但正正因为这件事,我明白了自己对你的心意,展昕,我从来没想过会那么在乎你,在你倒在我面前的那刻,我也感觉要死了一样。」
「所以……你…….说在乎我的意思…….是喜欢我吗…….」展昕突然中文不灵光,深怕会误会了宫鷨年这番话要表达出来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