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他的面前。
“飞将军，见过公公，见过小白。”
小白张嘴。
想要和飞将军说话。
可最终还是没招呼……
她是知晓飞将军做了什么的，便是因为知晓，所以也失望了。
陈落没回答。
也没叫飞将军起来。
许久……
才开口道：“昔日离开渝州城，你说你要留下来，咱家便也允了，只是你却并未告诉咱家，这留下渝州，你却是为了炼制百姓阴魂……”
飞将军只是将头磕在地面。
不敢抬头。
但也不作一句解释。
“做了便是做了，沉默…非是解决一切的手段。”
“飞将军自知做错，不敢抬头见公公。”
“既知错，又为何还做？”
飞将军沉默……
陈落张嘴。
“为了郑小幺？”
飞将军身体一颤，继续匍匐……
只是声音却已经有些沙哑：“她，不该死的……我想要救活她……”
“哪怕牺牲无数人？”
“是！”
两百年前……
陈落离去的第五十年。
郑小妖遭遇妖邪，意外死亡……
那一年，飞将军恰好闭关。
她连扯断手绳的机会也没。
哪怕后来飞将军报了仇，可却也无法将此事放下。
他喜欢她！
陈落知晓。
郑小幺也知晓。
但人妖终不得结合……
于是留在她的身边，哪怕只能守护，飞将军也无悔，而这便是飞将军不变的选择。
哪怕她嫁人，哪怕她成婚生子。
可他始终不曾退去……
可她死了。
因自己的失误而死。
飞将军无法原谅自己，他觉得这一切，便是自己错。
所以他要救活小幺。
这年来，他杀了无数百姓，疯狂汲取他们的魂魄。
不仅仅是为了提升自己的修为，更是为了救活她。
“我于荒古废墟中，求得一秘术……只要我进入合体境，只要我收集足够的灵魂，我便能救活小幺。
公公……我努力了两百年，她还活着啊……我……我只是想要救活她，飞将军请公公离开渝州城，莫要参与此事。
等……等小幺活了，飞将军必亲自上玉山书院，到时候不管公公会如何惩罚，飞将军绝不怨言、”
他，还是不敢抬头。
只是声音变得越发的沙哑了起来。
陈落叹气。
他错了吗？
或许错了……
可要说没错，他也不过只是要救活自己喜欢的人，所在乎的人罢了……
陈落非圣人。
天下百姓也好，邪修也好，修士也好。
这生生死死，本就是轮回。
只是……
“她真愿意，你这般做吗？”
陈落问着。
飞将军浑身一颤……
“我……我不知道。”
“那便去问问她！”
飞将军猛然抬头。
一张脸沧桑，一双眼睛通红，也带着前所未有的激动：“公公，我……我能见到她？我还能见到她吗？哪怕……只是一眼，一眼便好。”
陈落没回答。
只是一指点在了飞将军的额头上。
在这手指点在他额头的瞬间，飞将军整个人便顿住了。
他的面色变得平静。
他的目光，变得柔和……
他四周的景象，不断的后退。
如同一切都在倒流一样。
终于，这景象停了下来。
那是一处悬崖……
白云飘飘。
那悬崖处，有海……
一阵风吹过，海翻涌，有无数瓣起舞。
瓣中有一少女。
坐于秋千上。
随着风荡漾。
浅笑嫣然。
飞将军静静站在原地，不敢靠近，担心这一个靠近，面前的一切将瞬间破碎。
少女抬头。
见到了飞将军。
她笑着喊着。
如同三月的春风一般。
“飞将军，你怎么现在才来，我等你很久了呢，快过来陪我玩秋千啊！”
飞将军顿了下。
“好！”
他说着……
迎了上去。
……
郑家门前。
没有人说话。
陈落也没说话，只是拉着手，对着小白道：“走吧……”
此间事了。
再留下来，也就成为了没必要的事了。
回头。
迈步。
一大一小，缓缓的离开了郑家。
小白没问飞将军到底如何了。
但她知道。
接下来任何的选择，皆是飞将军自己的决定了。
……
不久后。
郑家门前。
飞将军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他的脸上带着笑意。
也带着轻松。
数百年了……
他从未如此轻松过。
只是……
“终究还是错了。”
回头。
看着身后郑家上下。
飞将军开口道：“我本为一苍鹰，受不争公公点化，侥幸入得妖皇之境……
然，终因自己执念，误了渝州百姓数百年。
今日便于郑家之中。
赎罪于渝州苍生……至此之后，郑家兴衰，在和我无关。
还望诸君珍重！”
火焰，于飞将军身上燃烧……
它本擅火！
可控火灵……
陈落曾说过，他虽为苍鹰，可昔日巧合得自己顿悟之缘，血脉获得进化。
加上火之神通，若是有一日蜕变进化为火凤之类，也并不夸张。
可惜。
今日这火却是不同了。
它为心火。
烧的是灵魂……
灭的是三魂。
火焰中，飞将军又看到了她。
她站在那里，浅笑嫣然的看着自己……
她说：“该结束了。”
她说：“小幺很感激飞将军呢！”
她也说：“这辈子，最高兴的便是遇到了飞将军。”
其实……
“飞将军能遇到小幺，也是这辈子最为幸运的事情呢。”
他低喃着。
从无后悔。
也将不会后悔。
……
渝州城西。
陈落路过了茶摊。
今日的摊位终究是没开的……
但过了今日，这茶摊也将成为无数江湖侠客，天下游子入渝州城喝茶的一处好去处。
“没茶喝了呢。”
小白有些遗憾。
“下次吧，若是有机会，便能再喝的。”
忽的。
陈落手腕上的红绳断裂。
落于地上。
陈落低头看了一眼，将目光看向了郑家方向。
回头。
不言。
缓缓的离去……
飞将军终究还是做出了自己的选择了。
陈落心绪有些乱。
如平静的湖面，落下了一颗石子。
但也仅仅只是如此。
他啊……
从没去强制他做出什么选择。
他只是让他于自己内心，见到了那许久不曾见到的人。
仅此而以。
“陈落……”
“嗯？”
“你是不是对飞将军很失望？”
“怎么说？”
“感觉你心情不好。”
陈落微微一愣，低头看着小白。
轻轻的揉着她的脑袋。
“我并没对他感觉到失望的，恰好……我觉得他挺好的，只是因为挺好，故而觉得可惜……”
“可惜什么？”
“可惜执念太深，可惜爱的卑微。”
小白不懂。
但好像又懂得了什么。
它想……
飞将军或许是为了赎罪而死，或许也不仅仅只是这样才是。
大人的世界，当真麻烦。
还是小白舒服一些的。
只是……
“陈落。”
“嗯？”
“小白若是有一天，杀了很多人，你会生气吗？”
“为什么杀人？”
“不知道。”
“那便不成立了。”
“就是如果啊……”
“如果是谁？”
“陈落最讨厌了！”
小白不说话了。
陈落笑了……
如果啊。
如果真的有这样一天的话，那便是那些人命中注定的。
他家小白，向来是不会错的。
……
郑家没了。
消失在了渝州城中。
在陈落离开渝州城的当天，
整个郑家笼罩在了一场火焰当中。
这一场大火整整持续了三天三夜……
火焰烧红了半边天。
没有人知道怎么回事。
也没有人去调查这些。
渝州城的捕快带着人围住了郑家之地。
看着这火燃烧。
百姓们笑着……
高兴之余，却又是添上了一把火。
百年世家、
数百口之多，一个走出郑家的都没有。
商朝宗便站在县衙中，和龚县令远远的看着郑家的方向。
他们该高兴的。
可却高兴不起来。
“郑家，倒了！”
“那一尊妖皇一死，郑家便没了庇护！”
“两百年的辉煌，终随着这一把火焰，彻底结束。”
“渝州的七十二卷宗，也终有了封笔的时候。”
“可是，郑家倒了之后呢？”
“谁又会是下一个郑家？”
龚求安叹气。
当一尊巨人倒下，无数人将因此受益，最终将有人站在巨人的尸体上，再次成为巨人。
这是轮回！
也是必然！
纵然律法严明。
纵然锦衣卫的秀春刀架在了颈上。
也终将会有人成为下一个郑家……
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也是谁也无法阻止的。
“我们无法阻止下一个郑家的出现，但我们却可以使得下一个郑家，出得晚一些，至少……让下一个郑家，在我们的有生之年不会出现。”
商朝宗拍着龚求安的肩膀：“龚县令，接下来的岁月中，这渝州城还望你多多努力了。”
“郡守大人亦是如此了。”
……
陈落得到了郑家消息的时候，已经是三天后了。
听到消息，陈落并无他想。
不过红尘一家……
生生死死，皆为常事的。
此时。
他已经在了云山峰之下。
只是说来陈落也是有些无奈。
在他的面前。
五个散修。
他们呈包围圈将陈落包围着。
为首一人道：“最近香火不足，请道友留一些香火灵石，顺道，请两位道友赴死……”
陈落：……
小白：……
“好！”
半响。
陈落扛着锄头。
小白扶着桃树。
于云峰山下，种下了几颗是桃树。
陈落抬头。
笑着看着前方的女人。
“数百年不见，送上几颗桃树，想来这礼，还算可以吧？”
……
ps：此章二合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