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惊天动地,这里看起来却是格外安静。墙壁漆成柔和不刺眼的乳白色,护士有序地穿梭来去,优利卡的医生夹着病历跟她低声叮嘱,
“病人现在身体还很虚弱,探视最好不要超过半个小时。”
顾沅清向主治医生礼节性地低头致谢,转身推开病房门。房间刚刚消过毒,家具和空气都浸泡在淡淡的臭氧味中,那人半靠在床头,看了一眼她,又看了一眼旁边的吧台椅,“坐。”
顾沅清坐下。那人缓慢地,声音略微嘶哑地开口,“纽约情况怎么样?”
“白熙的人和组织还在混战当中,昨天晚上八点到现在停火,应该是没有弹药了。”她看了一眼表,“但最迟今天晚上,他那个女助理就能从新墨西哥搞到第二批,你醒得及时。”
优利卡垂着的手腕挣扎了一下,仍然觉得没什么力气地笑了笑,“那要感谢你给我准备的那一针肾上腺素,不然我不可能从那个山谷里爬出来,搜救队员也没那么容易把我捡回去。我差点以为你在盒子里给我装了一针毒药。”
顾沅清道,“接下来怎么办?我给你带了电报机,在这里联系岛上的内线吗?”
优利卡摆手,“不着急,最后才找她,早了容易让组织发觉。”
顾沅清道,“你最好快点找。”
空气一时静默,优利卡问她,“……发生什么了?”
她从包里拿出那张船票订单,推了过去。
优利卡低头看,“轮渡,伊古迈尼——布林迪西港,乘客,裴婴棠,订票限当日登船,单程单次,迟到作废。”
那人几乎是瞬间给了她一拳,“你干了什么!”
她还从未见过如此疾言厉色的神子,顾沅清没有闪避,挨了一拳,听优利卡语气格外凌厉,“她假死脱身,对于黑鹤而言就是逃兵!你知道他们对叛徒的处理方式,你在让她、让她送死!”
优利卡慌张得快要语无伦次了,“棠怎么会知道这些?她为什么要过去?你还有什么瞒着我!”
顾沅清平静道,“翠池堡那边安迪不小心泄露了消息,紧接着婴棠就昏倒了,你知道她为什么昏倒?她被注射过组织研发的那种药剂。她自己甚至都不知道。这种药剂只可能是组织用来控制她的,也只有组织能解除掉药效。所以她必须去圣基里尔岛,否则谁也不知道下一步会发生什么。
“而且,以那时你还没醒的形势,也只有Tequila重新出现,才能够转移组织的注意力,让他们相信神子已经死了,Tequila掌握着你最后的秘密,他们就不会再对着你的假遗体追查下去。真正的你,才能安稳地在家族医院等到自然苏醒。”
一点错都没有,她知道沅清行事向来周全,但是……“你怎么能这样把棠放在风口浪尖上?”
顾沅清道,“优利卡,她不是只能活在温室里的玫瑰花。Tequila手上见过的人命比你多,她能应付得了。”
她更生气,“我知道她应付得了!但是我为什么费尽手段让她脱离黑鹤?不就是为了让她不再搅进那一潭浑水里去?你这样擅自把棠拉进来,问过我没有?”
顾沅清低头道歉,不过优利卡一眼就看出来这个冷心冷肺的家伙只是出于礼节,也是懒得理她。
之前做的那些设计算是全白费了……优利卡叹了口气,她想让棠好好留在翠池堡避开这些风暴,但一切的种子早在她计划之前就已经埋下,她又怎么能独善其身。
顾沅清开口,“如果你想用什么方法联系婴棠的话,建议你不要。”
优利卡冷笑一声,“我还能听你的建议吗?”
顾沅清罕见地语塞,她盯着优利卡的眼睛看了一会儿,叹道,“对不起。”
优利卡不说话,顾沅清道,“她跟我说,希望能和你一起承担这些。我听到的时候觉得我似乎没有做错,但看到你这样,又觉得我似乎做错了。”
也许她们都没有错。
优利卡神色复杂,“我的底线只有一条……不要伤害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