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章
洗过澡的悠油失重地摊躺在床里,目光空洞又麻目地盯着天花板。
在半小时前,她体验到何为一秒天堂,下一秒是地狱的感受,上一秒是喜出望外、心跳乱崩,下一秒是快攀到顶峰的心便被公璟瞳下刻所说的话强行卡在半空,紧接轨道的卡位松开,降伞自由落体地往下陷去。
她很意外公璟瞳说她喜欢过小雅,心里倏地便浮过一些偶尔在网路看到的话语,那条话语是这么说的“世上没有绝对直的人”,看到这句话的时候她是否定它,她就遇过啊,絮藤就是这种笔直的女生,再漂亮再温柔再对她好的女生都只视她为好闺密,笔直的性向在她不自知的情况下击退了不少面上对她好,实际想追她的女生。
有些大胆敢表白的,絮藤先是错愕,后是温柔却伤人地拒绝,出口都是千篇一律说她是异性恋,她不歧视,知道爱情有时候无法选择的,但她并不是那种人而已。
陪絮藤几歷过两次,听过她两次同样的拒绝的理由,陆悠油便不敢向她坦诚自己第一个初恋暗恋对象是个女生,絮藤太好了,她不想失去一个能照顾她,亦能成为互诉心事的闺蜜。
所以当她听见看上去直如钢柱的人说喜欢过女生,她欣喜又雀跃,差点衝口而出对她表白,说自己对她有好感,想与她有一进一步的发展,能够知道她可以喜欢女生己很满足,能否攻陷温柔香,是时间的问题,那刻,她忍住了。
仍处于暗喜的陆悠油,并没想过公璟瞳说了一堆令她跌进谷底的说话。
“我也纠结过这个问题,从谈第一次恋爱对象都是男的,大学的时候有被一些学姐示过好感,我婉转拒绝了,拒绝了并不代表我排斥,只是从没想过我要与一个女生谈恋爱,感觉不符合我。但当我意识喜欢小雅然后很快被拒绝,回去深思为甚么,想了一夜,我想通,可能是我妈怀我弟的时候,我希望他是个女孩,我想有一个妹妹,而小雅的个性是我理想中的妹妹吧,所以对她產生了一些别于普通朋友的情意,想拥有她,但应该不是爱情。”
她说完了,服务生送上了她的特饮与一盘堆砌精美的刺身过来。
鲜美的刺身在灯光下照得亮泽,加添了食慾,可对于陆悠油那刻来说,眼前的刺身再肥美也是难以吞嚥。
“照你所说,日后有女生再向你表白,你也不考虑囉?”她拿起筷子,夹了一片带子刺身,沾了些酱油,很多很多的芥末,再往嘴巴里送。
芥末的呛鼻一剎冲到鼻腔,辣红了她的眼睛,眼眶泛起了些水气。
公璟瞳也随着她夹了一片三文鱼,沾上酱油吃了一口,她瞧了悠油几眼,想看出对方问这问题是出于甚么心思……
也许悠油演技太好,她看不出答案,假装想了一会儿才答:“我无法回答你,要看看这个跟我表白的女生能否打动我吧。”
后来菜都上齐了,她们话题也不知道怎么从这话题飘开,悠油只知道整顿晚餐,她一直狂沾芥末来吃,借助那辛辣呛鼻的刺激,将眼睛与鼻子刺红,遮掩她瞳仁里的黯淡与失落。
公璟瞳如常送她回来,不过今天特别温柔地叮嘱她很多事,有一刻悠油感觉她想多留几分鐘似的,她还走去厨房收拾了一下,出来时倒了杯温水盯住她喝完,后来还待在屋内检查了一遍门窗才离开。
有点反常,但好像又在情理之中,心情差到极点的陆悠油没心思深究了,待她走后便关了客厅的灯,上了房间取衣物去洗澡。
躺在床里的她陷进一片茫然,有点不知道该继续前进,还是……与上一段暗恋一样果断弃船。
她烦乱的抄起另一个枕头摁住自己的脸,黑暗与窒息感交错袭来,反而使她心浮气闷,内心的波动摇得像像七级地震的波长那样大起大落。
寧静的闺室响起了一声与别不同的短速声音,摁住脸的枕头不足一秒被主人拋开,躺着的人弹坐起来,抄起床头柜上的手机,指尖拨开萤幕的速度是前所未有的快。
“洗好澡了吗?”公璟瞳回去后倒了杯水回房间,她不急着洗澡,坐在阳台那儿看着夜空上稀有的一颗小星,小星闪闪亮亮,她觉得像极了某个人,今夜是注定不一样的夜晚。
她第一次在回来之后,不为公事发讯息给她。
“洗好了。你呢,回去了吧?”悠油抿紧了唇,她也清楚这次她们第一次在这个时间不为公事而聊天。
“嗯,安全到步,要不要明天开始向你报个平安?”公璟瞳用自己的方式小心地想探视对方的内心。
她第一次对一个女生有这种的心思,没有完全的把握,是不敢乱来。
“谁要你报平安!”悠油难改傲娇品性,送出后之后马上又补一句“不过我身为僱主有必要保障员工安危,要不然真出甚么意外,被你家人怨恨我,所以,明天开始回去之后跟我说一下。”
“哦?僱主吗,怎么我这位员工一个半月都没收到工资。”清风凉快地扑面,吹走一身的热气,回家后被她绑起来的头发跟着风摇动。
夜色平凡,星光稀落,公璟瞳认为今夜是她来B市之来最特别的一晚,心跳缓缓为某丫口是心非的关心而跑向了另一种跳动的模式。
心口像有热浪捲来,熨贴了心房,暖暖甜甜的。
很快,四封五千大元的红包啾啾四声传了过来,上面写着简单两个字:“工资”
公璟瞳止不住嘴角的上扬,不客气全部点取收下“谢谢老闆。”
“哼,不客气,不过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公司是如常发工资给你,还想在我身上挖钱,果然是狡诈的资本家!”悠油送出后再秒速送上一个死亡凝视的表情包。
“再多工资也不及陆大钢琴家一场的演出费,让我大开眼界了,媲美一个当红歌后唱两首歌的出场费,或者一个影后去当一集综艺的特别嘉宾。”悠油是个世界只有钢琴的人,她不是笨,不是不会理财,而是要让她花时间去分析怎么把财富投资,她寧愿就把钱放在银行不动。
絮藤亦不是经济学专业,以前的做法极其量替悠油把三分一的家财投进比较低风险的蓝筹股里赚取每年利息,三分一拿去买了一个储蓄基金,剩下三分一作为流动现金以备不时之需。
她接手后,絮藤有跟她谈论过这些,过后她便花了些时间去研究B地的投资项目,最后在不会亏蚀的价位从蓝筹股里抽掉一半拿来投到另一个中高风险的项目当中,即使这样,万年不会乱花的出演费,陆父从不手软每月打给悠油花的巨额“零用”,日积下来…..
金额可观得有点吓人,再过几年应该达九位数。
所以公璟瞳才毫不犹豫,也心安理得地接受那几封红包。
“看吧,我身价很高的,公小姐,我不介意你抱大腿。”悠油己甜笑地躺到床里,状况情绪跟文字上差距甚大。
“你不怕我抱了甩不开?我是万恶资本家,抱上金腿后不把金腿挖乾挖净是不会收手的哦。”公璟瞳己从阳台回到房间,她把门关上,也拉好了窗帘。
房内一室柔和的灯光,软柔的床舖向公璟瞳招手,她扭了扭脖子,坐过去床沿。
“有本事就来啊,谁怕谁!你敢乱动坏心思,我马上报警抓你去坐牢。”她在床里转了个圈,踢了踢右腿,脑里幻想着公璟瞳抱住她大腿的奇异画面。
眼尾瞄向床头电子鐘,分针的数字刚好跳转为三零,而时针那儿则转到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