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芍如遭滚石砸额,惊得连贯话都不会说了:“什、什么……你说它是、它是你的……”
“嗯,如假包换,它就是我师叔。”鹧鸪哨一摊掌,飞飞回到了他掌心,与他一道对着白芍频点鸟头。
白芍脑海里浮想联翩。毕竟,他们正坐在以辫子剁面条的大叔船上,还有什么事儿是不可能发生的呢?
他向着飞飞的鸟首作揖道:“幸会,幸会。鹧鸪哨的师叔,你的魂魄,现下正困在这只鸟的身体里么?晚辈白珍之,见过鸟前辈。”
这小白兔的奇想也太可爱了吧!
鹧鸪哨忍不住摸了摸白芍的额顶,再揪了揪他的小髻:“不是啦,飞飞它就是只鸟,不是个糟老头子!只不过,他是我师傅的师傅,也就是我太师傅养的鸟,因为寿命极长,所以论起辈分来,它算是我的小师叔。”
白芍觉得不可思议:“一只鸟可以活得这样久吗?”
鹧鸪哨顺着飞飞的鸟毛抚指道:“它可不是只凡鸟,他是为我太师傅试丹的灵鸟呢!贼,也是分叁六九等的。最下等的贼,为满足贪欲而偷。窃来的财物,要么换作了珍馐,填进腹里以供食飨,要么变作了绫罗,裹在身上饰耀富有。而更上一等的贼,为志趣而盗。盗来的宝物不卖不兑,收入宝阁中细细钻研。譬如我太师傅,他老人家一辈子不盗金银,专偷大户人家窖库里、稀有名贵的药材,带回来配药炼丹,想要炼制出长生丹来,不仅自个儿能延年益寿,且待配方成熟之后,再公诸于世,使天下人人皆可受益。”
“那他炼成了么?”白芍大开眼界,原来贼也可以有梦想。
鹧鸪哨朝飞飞一努嘴:“成了!可受益的就只有鸟。否则,他老人家也不会因误食毒丸,而早早归西了。”
“哦……可惜。”白芍早先怎么也不会料到,自个儿有朝一日,会为一个贼的离世而扼腕叹息,“那你师傅呢?你师傅是偷什么的?”
提到师傅,鹧鸪哨的面庞上又笼起自豪的光彩:“我师傅他老人家的名号,你一定听说过,他叫做‘司空摘星’!”
“哦,我知道、我知道他!”白芍兴奋道,“他就是那个……‘上可摘星辰,下可揽黄金,铜门锁不住宝,机关拦不了路,阎王挡不住摘星’的司空摘星!他可是一代侠盗啊!听说他专门劫富济贫,将贪官污吏从老百姓身上剥取的不义之财,再统统偷回去还给百姓。我觉得他可威风,可侠义了呢!”
拍手称赞的白芍不知道,他爹爹就差点被司空大侠的徒弟,当做了“贪官污吏”,给“劫富济贫”。
“对,他就是我说的,最上等的那一路贼。心中有大爱,为天下苍生而偷,只劫不义之财,从不取百姓一分一厘,人人称颂的大英雄!”鹧鸪哨自小,也梦想当那一路大英雄。
可白芍接着投过来的鄙夷目光,泼了他一身凉水:“呵!那敢问大英雄的徒弟,怎么成了专盗腿间贞操的采花贼了呢?我怀疑,你究竟是不是司空大侠的徒弟啊?怎么一点儿志向都没有!”
冤枉,冤枉啊!唉,鹧鸪哨真是冤屈满腹口难开。当初是谁嘴贱,自称是采花贼的?真该咬掉他的舌头!
不过,鹧鸪哨不后悔。假如白知府真是袖间染污的贪官,比起让白芍知晓真相而伤心,鹧鸪哨宁愿留住他心间的一方清净,哪怕自个儿被踩进鄙视的污泥。
对于冤屈,他只得一笑置之,继续油嘴滑舌,佯装没脸没皮:“嘿嘿嘿,宝贝媳妇儿,你怎能说我胸无大志呢?我采到了你,不就是志比天高,终偿夙愿了么?再说,胸无大志没关系,腹下有一根‘大器’,才能令你终生幸福啊!”
“恶!”白芍假作呕吐状,“司空大侠有你这样的徒弟,真是师门不幸。”
“诶,那你可不能妄下断言!”鹧鸪哨神秘一笑,“我师傅曾亲口说过,我是他这一辈子,最不后悔的一桩偷盗。”
“什么?你也是偷来的?”白芍眨着眼睛,“这侠盗,还偷人孩子?”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