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清瘦的手腕从眼前晃过,手背有块淡红的烫伤痕迹,陈绵霜目光循着手望向那人,年轻的服务生瘦瘦高高,额前的长刘海几乎遮盖眼睛,面容腼腆青涩,约莫十七、八岁的模样。
等他走开,姑妈看着人露出惋惜的眼神,“这么小就不读书了,以后要吃很多苦的。”陈绵霜听着默然不语,捏起勺柄,一下下搅拌着热粥。
“说不定人家是老板的儿子,就你在这里瞎操心。”陆明伟嗤笑,又补了句,“读书就不辛苦吗,都是给人当孙子。打工是给老板当孙子,上学给老师当孙子……”
“只有自己当老板才是大爷!”
“你就吹吧,吹牛谁都比不上你。毛都没长齐就还大爷。我告诉你,想当老板你也得自己赚钱先。我跟你爸的钱你想都别想。”
“就你们那点棺材本,谁惦记谁是乌龟王八蛋。我开店的钱早就筹到了。”
“你上哪筹,你是不是借高利贷了……”
这种程度的吵闹陈绵霜早已经听到耳朵生茧。眼见着砂锅的热气一点点散去,粥面上结了层薄薄的膜。她垂下眼,轻轻咬着自己刚被热粥烫到的舌尖。
酒意漫上心头,半醒半醉的夜晚才是最难熬的。
夜风徐徐,路上叁两个刚加完班回来的年轻人,形容疲惫,也有附近的保安和快递员,制服还未换下,聚在大排档吃宵夜。
晚饭结束后,陆明伟送王可回家,她和姑妈回到店里。姑妈早订好了明天回老家的车票,一回到家就吭哧吭哧地收拾行李,带上了陈绵霜准备的年货。
11点不到,房间里熄了灯。
陈绵霜躺在床的外侧辗转难眠,不一会身旁响起了沉闷的鼾声。
她枕在毛衣迭成的枕头上,想起餐馆里那个服务生男孩。十七八岁的徐岩,或许也是这般模样。
像一桩死气沉沉的老树根,微小,坚韧。同时又脆弱不堪。
两人在一起的经历,或许也变成了他的苦头。
半梦半醒间,枕边的手机屏幕亮了一瞬。
“我在门口。”
“我来拿自己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