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边的房子总是容易散发一股潮味,咸腥的风窜入鼻腔,勾起马凡不太好的记忆,他撇撇嘴,把心里那股淡淡的恐惧给忽略了。
马凡转换心情,尤其在路过一家叫老蒋小卷的海鲜餐厅时,那香味顿时取代了他略为低略的情绪,不自觉得分泌唾液。
虽然港口的海鲜跟其他内陆比起来又新鲜又便宜,但是他们不能放任欲望去吃,之后还不晓得要用钱的地方在哪里呢,能不花就不花。
天色渐暗,沿街开始点起了灯火,映照得有如白昼。黑夜之中三千明灯摇晃,别有一番风情,果真不愧是号称不夜的沪港。
如果不是身在异乡,掛念妹妹,此景倒真绝了。
「你以前来过这里吗?」马凡随口聊到。
「记忆中有过,实体上应该没有。」谢君怜回答道。
马凡又被噎住,这又算是什么回答?
「喂!」一个年轻小伙子叫住了他们,「你们两个!」
马凡转头去看,只见一身葱绿的年轻人约莫十三岁,腰间别着一支短棍,眉清目秀,但是瘦瘦小小的,而且衣服很脏,口气还带着一股狂妄。
「你们就是在林子里面猎兽的吧!我都看到了。」他迅速走了过来,「带上我一起吧,我也能打!」
看他步伐就知道这是个正经学武的,脚步如猫步,每一步都提跨沉身,十分轻盈敏捷。
马凡不想引起注意,他可是黑户呢。
「一看你们就知道没户口,刚好搭个伴。」年轻人道,「我也没户口,叫李舟。」
「你这样直接说出来没问题吗?」马凡有些怀疑,「你父母呢?」
「没啦,我是我师父带大的,但是被赶出来了。」李舟哼道,「那不重要,重要的是带上我赚钱吧,我也需要钱。」
俗话说请神容易送神难,何况这尊神还是他自己黏上来的,马凡甩不掉,谢君怜好像看他是个孩子没什么威胁也没动手赶人。
「你为什么被赶出来?待在家里不好吗?」
「哼,那村子不待也罢。」李舟口气倨傲,「我就自己出来闯江湖,气死师父。」
「所以你是自己离家出走?」
「……放了一把火烧了村子,所以被赶出来了。」李舟不情愿地说,「那火势看着猛,但其实只是烧了水沟里面的油而已,多大点事,大惊小怪。」
马凡:「……水沟里面为什么会有油?」
「我在上游的油桶盖子凿了个洞,好费工夫的。」李舟又是得意又抱怨,「我花了大概快要一个月的时间才凿好的。」
跟李舟对了时间,确定就是那次他们撤退的时候,马凡不禁咋舌:这哪里来的熊孩子,怪不得被赶出来呢。
天底下熊孩子都有个特徵,就是任性,他认准了马凡跟谢君怜,让跟最好,不让跟也跟,还不断推销自己:「我,随氏嫡传大弟子,带着很有用!」
马凡转头去看谢君怜,后者接收到他的询问,冷冷回答:「被朝廷打压追杀的一小武门,跟着谢茗一伙儿逃到福丸岛隐居的。」
李舟不服气了:「什么小武门,师父很厉害的,他能以一打十!」
「一个不满百人的非法武道师门。」谢君怜很配合地改口,「教学时还得防着外边有没有人偷看。」
李舟这下辩无可辩,沮丧地垂下肩膀。
马凡一个外人也不好安慰这小孩,只能尽量客观:「既然是非法的话,还是别……」
「屁!」李舟跳了起来,激动道,「我们绝不解散!东林默家绝对不向强权屈服!」
「东林默家?」马凡更糊涂了,他其实只是想要劝这小孩别太张扬而已,毕竟看谢君怜的态度,他对这个非法小武道家的态度比起席王要亲切多了。
「不会吧,你居然不知道?」李舟很不可思议,「北慕容、南宫昌;东林默,西出杨。大秦四大首富你居然不知道?」
我当然不知道……马凡乾笑道:「我、在下比较孤陋寡闻。」
「你这是隐居得比我还深哪。」李舟好奇看他,「但是我瞧你能想到补猎异兽核换钱,次次成功,还以为你是个有见识的呢。」
没有见识的马凡很无奈:「我没有见识,所以就别跟着我们了。」
「不跟着你们我跟着谁呀?」李舟哼道,「我也要去王都啊。都是同一条路,搭个伙吧。」
「你不是没钱吗?」
「我可以赚啊,不是跟你们说了我也能打!」李舟信誓旦旦。
马凡说不过李舟,转头去看谢君怜,谢君怜一脸无所谓的样子,便无奈答应了。
三人回了那间小破店休息,一路上李舟嘰嘰喳喳讲个没完,似乎对马凡居然不认识四大首富这件事耿耿于怀,严格来说,应该是对不认识东林默家耿耿于怀。
「默家可是出了好几代采诗官的,了不起的大家族,你怎能没听过呢?现任默家家主还收留了好几个孤儿,是个大善人!」李舟骄傲地说,「默家现在主要是行医伐木,救过好多人哩!」
敢情这位默家家主是李舟偶像?
「默家确实有钱,但是因为人很低调,一般只在东方活动,偶尔会来一下福丸岛。」谢君怜说,「并且默家的医术了得,说是悬壶济世也不为过,但也因为收费太过便宜,所以被其他郎中联合排挤。」
理解理解,同样的技术大家都卖一百,他却独卖五十,肯定是会被记恨上的。
「后来默家立了规矩,发放号码牌,一天只看十个病人,跟其他郎中的关係才算缓和下来。」
「采诗官怎么会去行医伐木?」马凡好奇道。
「采诗官是在民间蒐集情报的,但是现在的席王听不得真实的声音,但是墨家歷代只说真话,所以被革去职务好几代了。」谢君怜说。
「好几代?」马凡惊讶道,「可是席王不是才上任二十年吗?」
「不是这么算的,在这个席王称帝以前,这个大秦早就已经腐烂发臭了。」谢君怜摇头道,「这个席王本是街头的混小子,靠着烧杀掳掠的斗争手段才走到朝廷殿前,最后窜权的。」
「你知道得挺多啊。」李舟摀着胸口,惊道,「知道这些事是要被灭口的吧?」
「你自己凑上来听的。」谢君怜睨他一眼。
「这不是……好奇嘛……」李舟吶吶道,他只是听师父说这些真相早就被埋没在歷史之下,在外不可提起,可是他一下山没多久就听到谢君怜大摇大摆地谈论真相了啊。
而且谢君怜讲的似乎更详细一些。
「我就是想听听故事,可没打算做点别的。」
这句话绝对有问题,没打算做点别的还身无分文想去王都?
但是大家萍水相逢,也不好打破沙锅问到底,因此马凡也没有追问。
马凡有点想问席王登基以前的事情,但是旁边又有一个李舟,怕谢君怜有什么不好说的……不过他连这种杀头的情报都说得出来还如此云淡风轻,会有什么不好说的事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