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一时半会儿也不会说出口。
后面还有事情要准备,段嫣打算先走。如果她猜的不错的话,昌平帝应该是想上演一出“撞破幽会”的戏码,继而逼得她不得不仓猝出嫁。
这样的戏码,段嫣并不想成为里面的主角,她再次看了殷疏一眼,见他还是不打算说什么,便转身打算离去。
转身的一瞬间,殷疏却突然开口了:“现在还不是您同他正面对上的时候。”
段嫣停住脚步,回过头,“摄政王这话是何意?”
“我身上的毒尚未解清,仍旧受陛下的挟制。如今听命于陛下,也是无奈之举。”殷疏避开原先的话题,先把自己的弱势提了出来。
“陛下命令我,同时也信任我。现今陛下伤势严重,其他人都被蒙在鼓里。我可以当您置在陛下身旁的暗桩,向您传递旁人不知晓的消息。”
殷疏直直看向段嫣,他列出了一条条清晰的利益,有条有理叙述着好处。同时又将自己受制于昌平帝这件事提起,这是他在段嫣面前示弱。
但……
“你想要什么?”段嫣挑眉问道。殷疏只说了他能带来的一项项利益,而需要用什么来换,却是只字未提。
不论从哪个方面看,殷疏的提议都很有诱惑力,没有人能拒绝。
段嫣也是如此,她笑得意味深长,坦荡地对上面前人的目光。“摄政王说了这许多好处,那么,我们要以何种方式合作?或者说,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让陛下,赐婚。”
经过前面冗长的铺垫,终于还是说出了这句话。殷疏呼出一口气,像是终于踏出了那一步。
在昌平帝过来之前,亲自过去请他赐婚,让他以为什么都按照着自己的计划进行。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于他和她两方都有益处。他知道,这样存粹的利益关系,段嫣是不会拒绝的。
*
上元佳节的夜宴上,昌平帝突然离席,带着几个人匆匆赶往某个地方。一些心思活泛的人想要跟着去看看,却被昌平帝留下来的人手挡在了原地。
这或许就是昌平帝自认为的最后一点仁慈。即使是他设的局,却又想维持那点稀薄的慈父形象。没让不相干的人知晓有关段嫣的事情。
在昌平帝走后,王皇后张贵妃同淑妃才一个接着一个从外面回来,似乎是被什么事情绊住了脚,回来之后才发现昌平帝同段嫣都不见了。
在场的人瞬间注意到,王皇后脸色瞬间白下去,那双眼睛沉得吓人。于是她们刚回到席间,又匆匆离去。
风雨欲来的感觉充斥着这个本该喜庆的夜宴,皇宫主人连连离去,宴会已经形同虚设。但席间还是没人敢随意走动,生怕一不小心就撞见了什么皇室秘辛。
席中众人等了近乎一个时辰,才看见到昌平帝回到席间。他神色愉悦,只是脸上更加惨白。没人敢问什么,谁都是装聋作哑的一把好手,继续维持什么都不知晓的吃吃喝喝样子,待时间一到,昌平帝说完话后,就都飞快离开了雍皇宫。
第二日。
那些感觉有大事将要发生的人都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还未到午时,昌平帝为泰清公主赐婚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京都。
泰清公主是谁?那可是昌平帝登基后出生的第一位公主,占嫡占长,身份尊贵。京都不知晓多少人盼星星盼月亮地等着这位及笄,想看看自己有没有机会。人人都认为,就算不是寻遍天下,王皇后至少也会把京都适龄的世家公子给翻个遍来给泰清公主择婿的。
没成想,竟然这么悄无声息地,就赐了婚。
众人震惊完之后才想起来去询问这件事里的另一个人。
殷疏?
这是哪家的公子?怎的完全没有印象?
就这样,一传十十传百,泰清公主被赐婚给一个名不见经传,叫作殷疏的人的消息,再次成为京都众人火热议论的话题。
坤宁宫内,王皇后神色冰冷,手里一封书信已经被捏得看不清字迹。昨晚她本待在席位上,白芍却突然接到了消息说王氏那边有要事找王皇后商议。白芍将此事告知王皇后,王皇后便去了。
殿外,她的胞兄王高懿正在那儿等她,王皇后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直到回了殿中,才知这是一场调虎离山之计。设计的是她如珠似宝捧在手心里的女儿,而设计她的人,不光有枕边人,还有本以为是血浓于水从未怀疑过的王氏亲兄。
王皇后克制惯了,这时候却忍不住冷笑几声。
“当真是好得很,好得很!”
这时候能待在殿内的,只有亲信。张贵妃同淑妃同样也脸色不好看。她们昨晚被昌平帝使了手段,绊住了脚,等回来的时候已经发现段嫣不见了。
张贵妃发怒时毫不掩饰,一双眉都拧成结。淑妃倒是喜怒不外露,这时候嘴边还能挂着一抹笑,面色柔和,可谁都能看出来这掩藏在柔和之下,令人心惊的寒意。
见这三人一副要去同昌平帝拼命的模样,段嫣缓声宽慰:“并没有出什么事,现下咱们需要的只是忍耐而已,万万不可冲动。”
为了让她们安心,段嫣也说了自己和殷疏的合作。
淑妃却是另有看法,问了一句:“赐婚一事,你自己是怎么打算的?解决完这件事之后就一拍两散。还是,你看中那人?”
这话提醒了王皇后与张贵妃,她两人都看向段嫣,等着听她的回答。
“暂且,看看。”段嫣笑了笑,没有说到底怎么样。但看着她这态度,王皇后同淑妃眼里都闪过一丝了然。
淑妃同张贵妃是为了段嫣的事情才急匆匆赶来的,这会儿段嫣的事情她们大致有了个底,便也要回宫了。段嫣起身相送,行至宫门口,看到了张成端。
今日还是飘着鹅毛大雪,路上盖了厚厚一层,宫人还没来得及除扫干净。
张成端站在坤宁宫门外不远不近的地方,没有撑伞,肩头已经覆了一层深白,头顶眉梢也俱是落了细碎雪花。见到宫门口有人出来,他才往前走了一步,身上的雪簌簌落下。
张贵妃一抬眼就瞧见这人,又惊又怒,继而又是心疼又是恨其不争。各种情绪混杂在一起,脸上有一瞬间变得狰狞。淑妃瞄了眼那边,淡淡收回视线,难得主动同张贵妃说了一句话。
“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