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贵妃轻飘飘一眼,红唇轻启,“换。”
于是呼啦啦地这几个宫女退下去,又一批顶上来。每个人手里还是捧着匣子,金、玉、珠、瑙各种宝物,完全不重样,足够人挑花眼。
但张贵妃还是不满意,换了又换,直到七八轮之后,她才从中挑出一支满意的簪子。
“给本宫簪上。”
段嫣在一旁观察,觉得这位张贵妃同淑妃比起来,更豪。
一番折腾就到了晌午,张贵妃刚传膳,外边就传来一道尖细的嗓音,“皇上驾到——”
宫女太监连片跪下去,只有张贵妃坐在凳子上冲皇帝抱怨:“靖郎你来晚了。”
皇帝年纪没到二十,在段嫣看来就是个高中校草的样子,不过一身威仪难以忽视。
他好脾气地认错,“来晚了,是朕的不对。”
听到自己想听的话,张贵妃才重新笑起来,一下子,段嫣感觉连殿内都亮堂起来了。
皇帝也愣了愣神,表情越来越宠溺。
这两人用膳用到一半,张贵妃提到了自己家侄子的事。
“定康也到成亲的年纪了,我觉得顺亲王家的小女儿就不错,靖郎什么时候给两人赐个婚?”
她语气自然,提起亲王的郡主就跟提大白菜似的,哽得昌平帝一口汤呛住了。
“这......”
“这不行?”张贵妃横一眼,“怎么说你也是定康的姑父,姑父也算半个父亲,给自己的孩子找门好亲事就这么难吗?”
不知道被哪个字眼触动,昌平帝龙心大悦,立马就答应了。
他凑近张贵妃,两人说着悄悄话。
段嫣听了一耳朵,被两人腻得脸皮抽搐。
“蓉儿啊,你何时替朕生个公主?”年轻的皇帝抱着自己的妃子,神色向往。
张贵妃怔了怔,眼里划过一丝忧愁,很快又恢复了,“瞧你说的,还不兴我生个皇子?”
“都好,”皇帝哄她,“只不过公主更像蓉儿,朕稀罕。”
“就你嘴甜。”
打情骂俏的场面,段嫣“啧”了声转过去,不耐烦看。
张贵妃有块特别宝贝的玉,每天都要拿出来摸一摸。对比她的那些奇珍异宝,这块玉佩实在上不得台面,但她就是看重的不得了,没事的时候就用锦帕下心翼翼的擦拭,从来不让别人碰。
段嫣借着阿飘的便利,偷偷看过这块玉佩,玉佩一角泛着黄色的地方被雕琢成秋日菊花,另一边则是傲骨凌霜的寒梅。
是读书人喜欢的纹饰,但怎么看,都和张贵妃不搭。
有时候昌平帝过来见到了这块玉佩,两人就会开始互诉衷肠。
一个说当年如何如何,多亏了有你,另一个就笑着垂下头。
看起来是含羞带怯,可段嫣总感觉有些违和,张贵妃似乎并不想提起那些事。
这里面肯定有隐情。
段嫣牢牢记住了玉佩的样子,说不定往后会派上大用场。
最后三日,是在皇后的坤宁宫过的。
相比淑妃和张贵妃,这位出身高贵的皇后的日子只能用枯燥来形容。
每天天还没亮就率众妃去慈宁宫给太后请安,陪太后坐上一柱香的功夫后,再带着妃子们回到坤宁宫,开始用早膳。
然后是不停地处理宫务。
作为一国之母,她要以身作则,管理后宫。同时她又是皇帝的妻子,就算这个丈夫一个月见不着几回,她也得尽到一个妻子的责任,每天亲自煨汤派人送过去,以显示宫中帝后和睦。
皇后姓王,出身于琅玡王氏,数百年的世家,显贵非常。
平时言行举止也十分讲究,背脊从不塌下,面上常带三分笑意七分威严。晚上睡觉的时候段嫣心血来潮在一旁看着,一整晚下来,发现她只轻微动了几下,早上起来连头发丝儿都还是昨晚的样子。
实在不是常人能比的。
宫里出身世家的嫔妃占了三成,都抱团似的把皇后拢在最中心。谁敢挑衅皇后,就好比是挑战了她们世家的地位,维护的不得了。
就连太后也是世家女,对王皇后天然有好感,时不时找人过去说说话。
王皇后处理嫔妃之间的事,向来公正,每回都让人心服口服。她的手段圆滑,说话也总是有理,就连最嚣张跋扈的张贵妃到了她面前,也会收敛三分。
段嫣在这三日里,确实从来没见过昌平帝的影子。
坐上皇后这位置,往往和帝王宠爱,身后背景,个人手段有关。所以之前段嫣在知道王皇后不得宠的时候,心里就把王皇后这个选项排除了。
同样是不受宠,但一个常在的不受宠和皇后的不受宠比起来,总是更多人关注皇后。她登上的这个位置注定会承受比旁人更大的压力和攻讦。
君不见,多少身份贵重德才兼备的原配皇后最后郁郁而终,抑或是冷宫度日。
枪打出头鸟就是这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