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学界对于理论数学家跟理论物理学家有句很形象的调侃。
数学家都是有车的老司机,但这帮人根本没有方向,上车就瞎开,能不能抵达心目中的目的地全靠运气。
物理学家都有明确的方向,可惜的是他们没车,只能靠双脚走过去,至于能不能走到理想中的圣地也得看命。
一番交谈让李建高明白了,乔泽是要走出自己的路。
这个少年打算二十五岁之前攒出一辆属于自己的车,二十五岁之后开车直奔目的地。
说起来简单,但这对于这个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九点无限九的人来说,都是扯蛋。
因为跟基础物理相关的数学学问太浩瀚了。
比如量子物理是微观物理的基础,跟量子物理相关的数学课题大类就有线性代数、微积分、微分几何、概率论与统计学等等……如果具体到数学工具就更多更繁杂了。
什么拉普拉斯变换、麦克斯韦方程组、傅里叶级数……
再加上更为晦涩的群论、非交换几何……
这些东西但凡学过的人都知道抽象得有多离谱。
从来没见过的东西,需要凭空想象出来,而且还要跨越空间的桎梏,一个坐标轴需要包含诸多的定义,再加上活跃在这一定义空间里的各种矢量。
真的,很多专门学习过相关知识的人都看不懂所学专业的论文,还真不能说是大家都不学无术。
而是抽象思维能力达不到所需要的最低要求是真的没法理解跟想象在限定条件下空间里那些被定义出来的图形是怎么变来变去的。
这就好像没法在奔腾系列这种老式cpu上运行最新的3a游戏是一个道理,硬件限制基本属于无法逾越的障碍。
但显然乔泽并不受硬件限制的桎梏,所以一切都有了可能。
对于李建高来说,今天的这番交谈最大的影响就是,让他回邮件拒绝《纯数学与应用数学通讯》编辑社时,心情不但很平和,甚至想嘲讽一番那些给他感觉高高在上的期刊编辑们,当然也包括了主编。
“《纯数学与应用数学通讯》编辑社的编辑,你们好。经过我跟本论文第一作者乔泽慎重思考后,还是决定不做修改,直接撤回原定发表于贵刊的稿件。同时鉴于对与贵刊合作审稿人学术品德方面的顾虑,在贵刊未明确公示更换相关研究方向的审稿人之前,我们也将会更为慎重的考虑未来是否会再将系列论文投给贵刊。望周知。”
“华夏西林工业大学数学院,李建高。”
写完这封邮件,李建高又检查了一遍用词。
其实他很想写上一句“敢不敢打个赌?我赌本论文引用量三年内超过两千。”但思考了片刻后,还是放弃了。
这就显得像个小孩子,太幼稚了,还没乔泽沉稳,没什么意思。
不过意思已经表述的很清楚了。
想来那些编辑乃至主编已经能看懂的吧?
不然的话,那就真的是英语理解能力太差了!
……
早上九点十分。
杰克·洛斯漫如同往常一样端着咖啡,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他很喜欢自己的工位,因为正挨着靠南面的窗户。
工作累了的时候,只需要扭过头,就能看到街对面的古朴建筑。
当然,更舒服的其实还是他可以取咖啡间接一杯咖啡,然后站在工位前,边品咖啡,边观察下面小广场经过的人们。
杰克·洛斯漫尤其喜欢躲在玻璃后面,肆意的观察那些青春靓丽且好看的女学生跟打扮精致的都市女丽领。
那些窈窕的曲线往往能让他感觉到人生的美好。
这个小爱好只要他不说出去,就是绝对健康的。
有人问起来,他也只会告诉对方,他喜欢看街边的风景,跟坐在广场的老头,然后代入并思考那些老人曾经经历过什么。
看,多健康。
当然一大早是不适合干这件事的。
因为最多再过十分钟,编辑社里亲爱的卡尔·巴斯克主编就会严肃的通过这里走向他的主编室。
如果看到杰克一大早远眺窗外,就会用他那带着浓重波士顿口音的嘴巴大声抱怨:“哦,杰克,我在你这个年纪一定不会浪费早上大脑最清醒的时间,去干代入别人人生这种无聊的事情。当然,如果你坚持要这样,我会建议你辞去这个无聊的编辑工作,然后你就能跟他们一样坐在下面的椅子上,思考接下来的人生该怎么度过了!”
是的,亲爱的卡尔主编就是这么不留情面。
所以他只能打开电脑,通过后台系统,处理那些分发到他邮箱里的稿件跟邮件,来为向编辑社投稿的数学家们服务,这是个很无趣的工作。但其实任何工作做久了都难免让人感觉无趣。
好在每周按时发放的工资能给他提供动力。
很快他便看到了李建高发来的邮件。
阅读完后,让他感觉很意外。
他专门没给乔泽去邮件,就是因为觉得年轻人火气太大不懂规矩,他那些规劝的言语,说不定会被曲解了,反而惹来抱怨。
没必要。
作为期刊编辑,他可以在闲暇时调侃几句那些大数学家,但跟这些数学家闹别扭,那就是纯纯脑子犯抽了。
万万没想到的是,学生思想激进便也罢了,这做导师也如此有性格!
怎么说也是副教授了,竟然也如此刚烈?
这些华夏人都疯了吗?
好在这不是他需要操心的事情。
杰克非常熟练的直接把这封邮件转发到了主编大人的邮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