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课题组里对周遭环境最敏锐的刘尘风发现汉娜突然就开始变得沉默了。
很明显的感觉。
以前汉娜经常会创造一些休息时间，比如下午茶。
那个时候陈艺文还在课题组，两人经常会坐在旁边聊些有得没的。
他偶尔也会加入，算是亲眼见证了汉娜从磕磕巴巴跟主谓宾不分的汉语水平，进化到流利用汉语表达的全过程。
不过那天之后，汉娜连每天的下午茶都给戒掉了。
因为她的桌前多了好几本书。
迈克尔·阿蒂亚的《lntroduction to commutative algebra》，p.do carmo的《differential geometry of curves and surfaces》，等等。
诸多国外的数学著作。
这一度让刘尘风感觉很羡慕。
这大概就是欧美等英语系国家最大的优势了。没办法，现代数学毕竟起源于西方世界。
虽然刘尘风的英语水平并不差，但直接阅读这种纯英语教材还是稍微吃力了些。
另外刘尘风也发现乔泽最近的事情也明显变得多了些。
时不时会有人拿着一堆的材料，步履匆匆的经过窗口，直奔乔泽的办公室，呆上几分钟后，便又匆忙的离开。
不过乔泽的生活规律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
起码在刘尘风看来没什么不同。
自从陈艺文选择离开，谭景荣又开始撰写论文，他便主动承担了帮对面打饭的任务。
不要小看这个活计。
这可是每天都能固定跟乔泽见两面的好事。
刘尘风很看重这种互动。
人跟人之间的感情就是在这种日复一日的接触中渐渐加深的。
除了心思细腻的刘博士外，其实实验室里的氛围没什么不同。
新修的围墙，加上大门口挂上了机密单位的牌子，再加上门前的岗哨，似乎真能把学校的热闹隔离开来。
当然也不可能完全隔离开来。
……
西林工大，国际生院宿舍。
“乔尼，你问过了吗？学校真的让你限时一周搬出寝室？”
“是的，已经确定了，不止是我，这次考试不合格的所有人都必须搬出学校，说是新出的规定。”
“当初我们来的时候学校可不是这么说的！”
“对，但是没有办法。我觉得学校这是在逼我赶紧毕业！他们甚至不愿意给我们去习惯这里的时间。”
“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不想搬走！本来学校就已经卡了我们的生活补助，现在又要取消住宿优惠！我刚刚去问过了，周围最便宜的房子要1000多一個月，还是跟人合租。这很不合理。而且这里的留学生公寓本来就该属于我们的。”
“很抱歉，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所以，你需要帮助吗？”
“不，罗尼，其实你不用同情我。难道你还没发现吗？这次是我们，下次说不定就轮到伱们了。知道吗？华夏有句话叫摸着石头过河。”
看着对面机械学院的好友摇了摇头，乔尼·卢卡斯解释道：“就是说华夏人在决定做某件事的时候，不会直接去做，而是会先小范围的做试验，如果发现没什么影响，就会开始大面积的推广。
所以暂时只是我们学数学的倒霉，还没波及到你们。但当我们默默的接受了这些安排之后，下一步就轮到你们了！所以我这次来找你，不是寻求帮助的，而是我们已经内部讨论过了，我们必须要抗争，争取到本该属于我们的权益。”
“哦，你认真的？”显然罗尼依然有些犹豫。
“当然，你来华夏也两年了，你应该研究过他们的行事风格。所以这次不止是争取我们的权益，也是为了你们未来争取权益。如果你们都无动于衷的话，那么接下来你们学机械的，学哲学的，学生物的……是的，所有人都会是同样的待遇！
别天真了，罗尼，你真的认为一个学校里会对学习不同专业的留学生区别对待吗？已经有很多人愿意加入我们了，这次我们必须发出自己的声音，不止是为了我们，同样也是为了自己，你看，这是已经决定加入我们的人。”
说完，乔尼·卢卡斯拿出了一张a4纸，正反两面已经密密麻麻的签上了百多个名字。
“我们在这所学校有近两千的留学生，只要我们都团结起来，学校会考虑影响的。你应该知道，这里的官员最怕这种事情，他们会想办法安抚我们的！当然也许不是每个人都会发声，但我们需要勇敢的人能跟我们一起发出呐喊。”
“哦，好吧，告诉我你们的计划，我愿意为了你们，当然也是为了我自己发出声音的。所以我需要做些什么？”罗尼·理查德接过了乔尼·卢卡斯手中的那张纸，拿起桌的笔龙飞凤舞的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首先我们要在脸书上发声。当然这不一定有用。所以我们还决定在下周一集体罢课，去国际署示威。这是大家商议好的结果，我们的诉求不止是继续入住，还有恢复之前的补助，起码在我们就读期间，这些承诺过补助都不能取消。”
“我觉得不错，到时候我一定会去的。”
“谢谢你，罗尼。”
“不客气，就像你说的，这不止是为你们发声，也是为了我们自己。”
“如果可以的话，尽量帮我们多争取些支持。”
“当然！”
……
“张立伟，听说学校给你们的补贴每个月涨了两百块？”
北区曾经的教工宿舍楼里，张立伟的室友好奇的问道。
张立伟点了点头，无精打采的答道：“嗯，学院每个月多给了两百，据说是学院取消了留学生的补贴，然后给硕士加了一百，博士加了两百。也就这么点钱，算是聊胜于无吧。”
显然对于他来说，这两百块其实真的可有可无。
毕竟张立伟是真觉得自己太倒霉了。
本来他的导师是赵光耀，很稳的一位老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