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控制不了那些魔鬼。”
马修很淡定地说：
“那就好。”
“我还担心我杀你一只魔鬼你会介意呢。”
于镰猛烈摇头：
“您随意，您随意。”
“您就算是把科尔多城的魔鬼都杀光，我也不会多说一句废话。”
马修笑了笑。
他没有继续深入这个话题，毕竟他也不是什么杀人狂。
当下他先是开了一个隔音结界，然后迅速张开橡树领域，将于镰包裹了进来。
“灭世双蛇布鲁奇和苏族人的诅咒有关吧？”
马修问。
于镰面色一凛：
“原来你真正想找我聊的是这个。”
马修笑着挥了挥手中的那三页情报：
“要对付娜迦女王，我当然也不会只拿你一家的情报。”
“我只是想要相互印证一下。”
“幸运的是，你给的情报和说的内容与我从其他渠道获取的情报大体上没有出入。”
陈之前就提到了娜迦之中出现了「黑暗原体圣教」。
这和于镰口中的原体派显然是一个意思。
于镰又擦了一把汗：
“我怎敢欺瞒您……”
马修摆摆手：
“你不必在我面前装出这副懦弱的样子。”
“我能感知到你体内有一股强大的力量。”
“我之所以支开德洛莉斯和那些魔鬼，除了刚刚那个问题之外，还想知道你本人的想法。”
“我想知道你的野心究竟是什么？”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于镰。
后者沉默了许久才回答道：
“你为什么想知道我的野心？”
马修饶有兴致地说：
“我觉得你是个很有趣、也很有潜力的家伙。”
“我猜你和魔鬼合作只是想借助他们的力量达成某种目的，但目前来看你的进展并不顺利，不是吗？”
“你固然很聪明狡猾，能把布林肯都骗的团团转，但魔鬼们也不是好惹的，他们或许不是最聪明的，但一定是最精明的。”
“你未必能从万法真母身上得到你想要的。”
“可我不同。”
“如果你的回答能够令我满意，我不介意在你身上下点注。”
于镰陷入了沉思。
马修也没有继续逼迫他，只是往天上喊了一声：
“佩姬，别玩了！”
数秒后。
啪的一声巨响。
一只血淋淋的狗头从屋顶中央的窟窿处砸了下来。
精准地砸在了于镰面前的地板上！
狗头上的双眼直勾勾地看着于镰。
半空中传来德洛莉斯凄惨的嚎叫声。
于镰的眼皮一跳。
他犹豫了一下：
“我可以问一个问题吗？”
马修点头。
于镰问：
“您已经是传奇法师了吗？我观察到您的伙伴是一位传奇战士……”
马修摇了摇头：
“我暂时还不是传奇。”
“但传奇对我来说只是一念之间。”
他说这话的时候。
浑身散发着强大的自信。
这就是种树带来的充足xp给马修的底气！
于镰仍有些挣扎。
见状。
马修索性又冲天上喊了一句：
“佩姬，动静小点！”
“大晚上的，不要影响城里的居民睡觉！”
啪！
又是一颗狗头砸在了地上。
这次是狗舌头吐在了外头，沿途滴落的口水将岗岩地盘腐蚀得锈迹斑斑。
德洛莉斯的哀嚎声再次从半空中传来。
然而这一次。
她的嚎叫声之凄厉足以将整个科尔多城的人都惊醒！
漫天血液夹杂着酸雨洋洋洒洒的落在了城主府的屋檐与地板上。
与之同时降临的是一片美轮美奂的月光。
这一刻。
于镰终于开口了：
“我没有那么大的野心。”
“我唯一的梦想其实只是重返故土。”
故土？
这个词从于镰口中说出多少显得有些违和了。
毕竟这家伙的所作所为看上去早就忘记了自己身上流淌着苏族人的血液。
但马修却愿意在一定程度上信任这一点。
忍辱负重从来不是英雄的特权。
于镰这家伙一看就是个狠人，如果他的目标真的是重返故土，那么和魔鬼合作也确实合乎情理。
毕竟魔鬼最大的敌人便是深渊。
而苏国就是毁灭在深渊入侵之下。
“你的先祖是漂洋过海而来的均衡使者，你是在这里出生长大的，对于你来说，所谓的故土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马修轻飘飘地问：
“更何况，横跨无尽之洋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许多传奇法师都未必敢尝试这一点。”
于镰摇了摇头：
“我口中的故土并非是东大陆。”
“而是梦境中的远东之地。”
“自我拥有记忆开始，我便时常在梦中来到那片被噩梦和幽影所诅咒的土地上。”
“我看到人们被折磨、被鞭笞，看到他们真的瘦骨如柴、犹如鬼影，看到那些可怜的灵魂被束缚于大地之上无法得到解脱。”
“不知为何，那片土地对我有着致命的吸引力，我能聆听到大地的脉动与召唤，这也是我能豁免来自大海中苏族人的诅咒的原因。”
“说真的，最开始我只想逃避，每一个夜晚我都用酒精，药物和女人来麻痹自己，但只要我进入梦乡，我便会来到那片土地。”
“你知道远东之地的，对吧？”
“就在那艾恩多的极北极东之地，跨越天堑之后，东西两座大陆在无尽的冰原上接壤，在那里有一座孤悬于海峡之上的天空之桥，桥那边就是传说中的远东之地，武僧们的起源之所。”
“我从未去过那片土地，但因为多年的梦境，我对那片土地已经无比熟悉，无论是一草一木，还是那些秘密的建筑与邪恶的祭坛——
芭芭莎和盖兰的力量让那片饱受摧残的土地更显阴霾。
但他们并不是罪魁祸首。
被埋葬在那片土地之下的深渊母体以及她所控制的超级恶魔才是毁灭那片大地的根源。
我知道我没办法从根本上改变这一局面。
但我至少可以让一部分人从中解脱。
比方被困在火焰沙丘之上的数百万怨魂。
他们都是在千百年前无辜惨死的苏族人。
直觉告诉我。
正是他们向我发起了召唤。
如果能够成功将他们营救。
或许我也能够得到解脱。
为此我必须强大起来。
如你所见，我的资质很一般，只是个普通人，更不像你这样能轻松掌握均衡使者的力量。
因此我不得不求助于外力。
于是有一天，我遇到了德洛莉斯，然后慢慢走到了今天。
所以。
请饶她一命吧。”
于镰的语气非常诚恳。
在追忆远东之地的时候，这个油腻的死胖子身上所流露出的情绪是做不了假的。
马修凝视他半分钟。
后者目光坦然。
于是他轻轻点头：
“可以。”
“如果哪天你打算前往远东之地营救那些被困的怨魂，你可以来找我。”
“你会得到一支强大的死灵大军的相助，运气不错的话，还会有一名传奇死灵法师。”
下一秒。
在于镰愕然的目光中。
马修关闭了领域。
“等等，你不是想知道灭世双蛇和苏族人的诅咒的关系吗？”
于镰忍不住问道。
马修笑了笑：
“是有些兴趣，如果你想说我当然愿意听。”
于镰叹气道：
“是明檀王。”
“他和布鲁奇签订了一份协议——苏族人可以平安的渡过大洋，但代价是死后灵魂归于海底。”
这和马修曾经的猜测一模一样。
只能说站在当时那个位置，明檀王也只是无奈之举。
而马修现在显然也没有成长到能直接去找布鲁奇麻烦的地步。
于是他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继续深入，转而问道：
“你接下来大概需要多少钱？”
“不用在我面前装模作样，我知道你想统一黄金海岸。”
于镰想了想：
“我不太缺钱，我很擅长搞钱。”
马修不动声色地说：
“再擅长搞钱的人有时候也会缺钱。”
于镰立刻苦笑道：
“一万金币？”
“我会给你未来黄金海岸几个城邦15%的收益。”
马修有些不好意思的说：
“一万金币会不会太少了？”
“搞得好像我这个金主特别抠门一样。”
于镰笑得比哭还难看：
“不不不，一万金币其实有点太多了，我刚刚又想了想，一千金币就差不多了。”
“成交！”
马修爽快地和于镰握了个手。
接着他在城主府的偏厅立了一块传送墓碑。
“放心吧，我也不会白占你便宜。”
“除了允诺你在出征远东之地时倾力相助以外，你可以在任何时候找我帮忙。”
“第一次可以是免费的。”
马修眨了眨眼。
于镰松了一口气：
“所以，我现在算是被七圣联盟招安了？”
马修笑了笑：
“德洛莉斯有件事情说的不错，我并不能代表七圣联盟。”
“不过这对你来说其实未必是件坏事，你往后就会明白了。”
“好了，我得走了。”
“接下来恐怕得麻烦你好好开导开导那些魔鬼们了，特别是德洛莉斯，你最好提醒一下她——
万法真母到底有几个女儿？
她又有几个好姐妹？
我相信她是一个通情达理的姑娘。
也会成为一条很好的狗。
你觉得呢？”
说完这些，马修示意佩姬手下留情，二人从城主府的大门堂而皇之的离开了。
只剩下被打的半死的地狱犬趴在庭院里浑身发颤。
黄褐色的汁水和血水混杂在一起向四周围蔓延开来。
剧烈的腥臭徘徊在庭院间。
于镰走过去轻轻摸了摸她发颤的额头。
二人相互对视。
都陷入了漫长的沉默之中。
半晌。
一个护卫过来探头探脑：
“德洛莉丝大人？”
“要不要禀告万法真母？”
咔嚓一声。
护卫的上半身就被德洛莉斯仅剩的脑袋给吞了进去！
……
科尔多城的大街上。
摘下草环，穿上披风的佩姬有些好奇的询问马修：
“我怎么觉得你今天不是来询问娜迦的情报的？”
马修笑了笑：
“娜迦的情报我早找卡梅拉问清楚了。”
“在这方面，神棍当然要比情报贩子更有信用些。”
佩姬恍然大悟：
“所以你其实早就盯上了那个死胖子？”
马修并没有隐瞒：
“于镰是个可造之才。”
“黄金海岸也是一片未经开发的处女地，这里或许并不像联盟高层想象中的那么一无是处，我现在好歹也是个高级法师了，除了滚石王国以外，我们完全可以将目光放得更远些。”
佩姬有些感慨地说：
“我能明白你说的道理。”
“但你刚刚的激进态度和行事风格着实让我吃惊，要是换成一年前，你肯定不会像这样恐吓那个油腻胖子。”
“也绝对不敢得罪炼狱中的某个势力。”
马修想了想：
“人总是会成长的。”
佩姬重重地点了点头：
“你成长的很快。”
“但其实我也成长了，不知道你有没有发现，哪怕没有佩戴草环，我的等级也始终比你高上一级！”
“所以我觉得吧，我的工资也得成长一下才合适，你说呢？”
马修顿时目光呆滞了起来。
佩姬用肘子捅了捅他的胸部：
“干嘛？”
“装僵尸？”
马修如梦初醒般道：
“哦，我只是在思考该如何混入娜迦之中。”
“毕竟娜迦王国位于海底，我们两个混进去还挺扎眼的。”
佩姬果然上当：
“你这么说倒也是。”
“那你想到什么办法了吗？”
马修轻轻点头：
“我们得找人帮我们。”
说话间。
他停住了脚步。
二人面前是一家原本出售魔法药剂的店铺。
但从紧闭的门扉和倾斜的牌匾不难看出，店铺已经关闭多时。
马修过去敲了敲门。
过了很久才有一位年迈的女性大地精小心翼翼的推开了门。
“我们这里不做生意了。”
戴着夹鼻镜的大地精如此回答。
马修娴熟地丢了个隔音结界，然后自信的说道：
“告诉你们的东家，有人愿意帮她们走出困境。”
这位大地精似乎已经忘了半年前有过一面之缘的马修。
她面露警惕之色，想要把门关上：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你不用明白，你只要找到「永夜部落」的人，然后把这张纸条上的名字交给他们就行了。”
马修快速递过去一张纸条，动作温和而礼貌。
“明天晚上我会再次来到这里，希望能遇到永夜部落中有分量的人。”
说罢。
他带着佩姬转身就走。
气势上倒是成功唬住了那位大地精老妇人。
走出去一段路后。
佩姬才忍不住问道：
“你在黄金海岸有这么高的知名度吗？”
马修摇了摇头：
“不好说。”
“我在这里只有一点点的知名度。”
佩姬诧异道：
“那你还这么自信？”
马修眨了眨眼：
“谁说我在纸条上写的是我自己的名字了？”
“我有一个朋友。”
“他在黄金海岸可谓是家喻户晓……”
与此同时。
魔法药剂店铺内。
借着昏暗的烛火，大地精老妇人颤颤巍巍的举着纸条并看清了上面的名字——
李威奇。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