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便是彻底下了逐客令。
这话要是换了个人来说,江景云或许还能从中品出些潜台词,可偏偏说这话的人是陶风澈。
刚刚度过了一个焦头烂额的晚上,此时又面对着一个未成年的alpha,江议员的那一颗七窍玲珑心便彻底下了线,他点点头钻进驾驶座,只觉得陶风澈居然还挺体贴。
江景云并没有立刻开车离开,而是在原地又停了一会儿,眼看着陶风澈揽着随月生慢慢往屋子里走的背影,一时间竟是还有些感叹——之前只以为是个莽撞冒失的青春期alpha,现在一看,居然还挺靠谱。
不说别的,光说他等随月生等到现在,遇到台阶时又把随月生抱上去,就是个好孩子。
江景云心中感叹万千,再一回头,看到后座上那个不断嚷嚷着“江景云王八蛋!”的alpha,两相比较之下,便有些莫名的心累了。
他深吸口气,心中给陶风澈的评价又悄悄往上调高了一档。
跟自家的这个alpha相比,陶风澈简直乖得不行,之前警察局那件事,一定是有些难言之隐。
——喻鹤白今天下午直接旷了工不说,电话不接短信不回,再往后还直接关了机。如果不是随月生临出发前给江景云发了信息,说自己跟喻鹤白一起去喝酒了,还顺道附上了定位,江景云还不知道要怎么在静浦找人去。
他叹了口气,转过身子,探身过去捏了一把喻鹤白的脸,循循善诱道:“行了,别生气了。人家也只是拜托你给我介绍一个omega,你一没同意,二没跟我说,莫名其妙在这跟我置什么气?”
逻辑链十分清晰,江景云也着实无辜。
可如果能跟醉鬼讲清楚道理,那也就不是醉鬼了。
喻鹤白一双眼睛红的像是兔子,他恶狠狠地盯了江景云片刻,一把将他的手从自己脸上拍开,紧接着冷哼一声,将头偏向了反方向。
特别冷酷,特别无情。
手劲也特别大,江景云的手背瞬间便红了。
江景云:“……”
行吧,自己家的小祖宗,自己惯出来的,跪着也要宠下去。
江景云叹口气,一打方向盘,缓缓向山下驶去。
···
如果不是之前的心焦太过于磨人,这个晚上对于陶风澈来说,简直就是意外之喜了。
他拒绝了佣人帮忙的建议,一个人亲力亲为地将随月生搀扶进了家门。
他揽在随月生肩头的手犹豫了半晌,最终还是往下滑了一滑,在随月生的腰肢上揽了片刻,便立刻挪回了原位,仿佛无事发生。
但这半秒不到的时间也已经够了。
和陶风澈之前所想象的一样,随月生的腰真的足够清瘦,揽在怀里的时候甚至有了些不盈一握的感觉。
陶风澈忽然间就是一阵心神荡漾。
他先前看书时,见书上说“楚王好细腰”,但想必那满朝的文武大臣,都抵不上随月生的半点风采。
……但刚才的那个陌生的alpha,是不是也看过随月生的腰,甚至还亲手碰过,摸过?
他心底忽然冒出来这么一个念头,整个人忽然一滞,心头立刻便涌上来了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就仿佛是有千万只蚂蚁在不断啃噬似的。
陶风澈在门厅处站定,偏过头,仔细打量了一下怀中的随月生。
有些人喝完酒之后就喜欢发酒疯,大喊大叫的、唱荒腔走板的歌的,口无遮拦的……各种千奇百怪的样子,陶风澈都一一见过,可他偏偏没见过随月生这种。
随月生喝醉酒了之后不吵不闹,安静得像是个洋娃娃,脸颊泛着一层粉,整个人显得很乖,还一个劲地往陶风澈的身上凑,像是一块黏黏糊糊的麦芽糖,甜的陶风澈简直不知道今夕何夕。
可一想到随月生或许对别人也这样,或者对别人更好,陶风澈就笑不出来了。
他在原地默默思索半晌,最终还是没忍住,满脸严肃地开了口:“你还知道我是谁吗?”
话语中的酸意挡都挡不住。
随月生听到动静后,懵懵懂懂地抬了下头,偏过头仔细地打量了一下陶风澈。
在酒精的作用下,他那一双灰蓝色的眸子已经彻底失了焦距,就像是笼罩着一层雾,好半晌后,他的视线才重新聚焦在了陶风澈的脸上。
随月生又眨眨眼,纤长浓密的睫毛宛若鸦羽,一下一下挠在了陶风澈的心尖,片刻后,他终于缓缓开口。
“好啦,别生气了,喝酒吧。”
随月生甚至还想伸出手摸摸陶风澈的头,却被后者一歪头迅速躲开了。
……果然不出他所料!
不但没认出来,还把他当成别人了!
陶风澈的一颗心直直地坠入了谷底,他就这么揽抱着随月生站在玄关,脸上一阵风云变色,周遭气氛近乎凝滞,片刻后,佣人站不住了,战战兢兢地凑上前,试探性地伸出了手。
“少爷,要不我来吧?”
“不了。”陶风澈扶在随月生肩膀上的手猛一收紧,像是生怕随月生被人从他身边夺走一般。
这是个占有欲十足的动作,陶风澈自己都没意识到,下意识地就这么做了,可随月生只不过是吃痛地皱了下眉,他便又将手松开,甚至还笨拙地在随月生的肩头轻拍了几下,像是安抚。
然后他转过头,目光中充满不耐:“我来就可以了,你们下去吧。”
“是。”
有了这么一出,再往后便没有自不量力的佣人想要来接手了,就连徐松也只是安静地站在一旁,由着陶风澈慢吞吞地将随月生搀回了房间。
踏进房门时,陶风澈条件反射地扫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