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风澈下意识就想开口拒绝,于他而言,这么大张旗鼓地对付蔡泓,委实有些掉价,可话在嘴边了,他却突然想起来了昨天晚上那顿格外尴尬的晚饭。
随月生时隔多年回到陶家后的第一顿饭,按理来说应该是大肆操办的,可陶家现在就他跟陶风澈两个主子,无论是谁都没有宴请宾客,或是外出就餐的意思。偌大一张红木餐桌旁就坐了两个人,饶是厨房使劲了浑身解数,最终也只端了十个菜上来,凑了个十全十美的好意头,将餐桌堆得满满的。
菜是特意按照二人口味做的好菜,吃饭的这两人却一个比一个脸臭。陶风澈先前本来还想着道完歉后问问具体情况,可先是看见了江景云的车从陶家出来,到家后又特意问了佣人,后者回答说——江议员没来,是他的司机送了件随少爷的西装外套回来。
这还能有什么别的解释?
不就是二人睡过了吗!
估计是随月生去警察局接自己的时候走得太急,连衣服都落在人家那儿了。
陶风澈彻底没了说话的欲望,一个人低着头机械性地进食,满桌子的山珍海味,他尝起来却都跟无蔗糖的全麦黑面包一个口感,完完全全的食不知味。
不过......自己先前的那句话也确实有点过分……他纠结半天,最终还是掏出手机,在桌布的遮掩下低头打了几个字,发到了随月生的手机上。
——就连这个手机号,还是他前不久才找徐松要的。
陶风澈:[对不起。]
随月生手边的手机一亮,他瞥了一眼,没像陶风澈期待的一样开口说话,也没回信息,而是又将注意力转移回了餐桌上。
他看上去胃口还不错的样子,但全程沉着一张脸,不断向外散发着冷气。一整顿饭吃下来,这人唯一一句话竟然还是对徐松说的。
“徐伯,我吃饱了。”
然后转身便上了楼,陶风澈偷偷看了一眼,这个行走路线,大概是回书房工作去的。
两个人在圆形餐桌前,面对面坐着吃了一餐饭,从头到尾零交流不说,随月生简直把他当空气看,更可气的是,徐松竟然也向着对方,跟着一起去了书房,两个人关在房里也不知在商量些什么。
陶风澈干不出扒在门上偷听的事,更何况陶家书房隔音极好,即使是在里面开枪杀人,外面也听不到半点动静。陶风澈饭后在门口站了几秒,兀自憋着气回了卧室。
寒夜飘逸洒满他的脸,完全被排除在外的陶风澈真的很受伤。
若不是蔡泓寻衅滋事,自己根本就不会跟人打架,也不会跟满身全是雪松味的随月生对上,更不会有后面这么一大串乱七八糟的事了。
光是想到昨天的那顿晚餐,陶风澈就开始感觉到了一阵胃痛。
他沉吟片刻,缓缓点了点头。
“不是吧哥!”汪源整个人都震惊了。
陶风澈从来都没把蔡泓放在眼里,自然也不会把他当做对手。汪源已经做好陶风澈回绝他的提议,然后自己阳奉阴违偷偷找人收拾蔡泓的准备了,哪想到陶风澈这次竟然一反常态地同意了呢?
他大喜过望,再次确认:“陶哥你同意了?那我找人了!”
前段时间打游戏认识的,隔壁学校那几个体育特长生叫什么名字来着……?汪源一边回忆那几个人高马大的alpha的联系方式,一边在心中给蔡泓点了根蜡烛。
鳖孙,一路走好。
“差不多让他知道厉害就行了,别太过火。”陶风澈出言相劝。
高中阶段是alpha最容易冲动的年纪,一个热血上头,下手时就很容易没轻没重,若是一不小心出了事,汪家绝对会出面保下汪源,但他找来的那些人估计没这么好运。
为了蔡泓这种垃圾,搞得自己去少管所蹲上几年,实在是不值当。
“明白的哥。”汪源点了点头,迅速扯开了话题。
都是正值青春期,还在长个的alpha,两人吃饭的速度都不慢,十分钟不到便风卷残云地将面前的食物扫荡干净,然后用纸巾擦擦嘴,招手叫服务员买单。
陶家豪富,可汪家却也并不是个缺钱的,二人从小学相识开始,这么多年下来,约饭时一向是各付各的,这次自然也不例外。
可陶风澈打开支付软件,向商家出示付款码时,却突然显示“支付失败”。
怎么回事?难道是余额不够了?可是不对啊,这张卡里至少还应该有个六位数才对……陶风澈皱了下眉,在支付渠道里换了张卡,却依旧显示支付不成功。
他大拇指在屏幕上滑动几下,有些烦了,干脆选了每年定时收陶氏股份分成的那张卡,但还是收到了那熟悉的提示音。
怎么可能!这张卡里的钱基本上都没动过!
陶风澈瞪大了眼。他活了近十八年,从来都没尝过缺钱的滋味,如今连着扫了三次都不成功,不仅面前站着的服务员要维持不住脸上的商业笑容,就连陶风澈的脸,也彻底黑了。
未成年alpha不能办理信用卡,但若是换了从前,即便陶风澈自己储蓄卡里的余额不足,也可以直接刷陶知行的信用卡副卡。可如今陶知行去世,他名下的所有银行卡全部注销,其中自然也包括了给陶风澈的副卡。
随月生的那个alpha助理前段时间来陶家祖宅送随月生的衣服时,倒是顺道给陶风澈送过来了一张随月生的副卡,可他刚一收到便丢在了桌子上,都没放进钱包里,更别说绑支付软件了。
江源见他脸上风云变色,赶忙帮他付了账,心中却免不了一阵好奇——不过也就是四十多块,陶哥这是怎么了?
但他当然没胆子问。
陶风澈转瞬间便想通了事情的始末,在心中狠狠爆了句粗,险些没能控制住自己脸上的表情——看现在这个情况,他名下的所有银行卡应该全都被冻结了。
除了法律规定的司法部门之外,只有监护人,有权向银行提出冻结他银行卡的申请。
妈的,随月生!
···
陶氏,董事长办公室。
周助理单手抱着一摞需要随月生审核的资料,另一只手一个发力,推开了那扇沉重的核桃木大门。
正对着大门的办公桌后,戴着一副防蓝光的金丝边平光眼镜的随月生抬起头,瞥了他一眼,目光中没什么温度。
饶是周助理跟了他这么多年,被他这么看上一眼,依然有些心悸,不过他很快便重新调整好情绪,品出随月生眼神中“有话快说”的意味,赶忙道:“随总,您早上交待我去办的事情办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