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都裹者白纱的李伯父,可以想像之前的样子一定瘦到不行,我彷彿看到在
白纱的密缝中有撮为数不少的白发,空气中我彷彿听到茍延残踹的气息,血袋
的点滴也藉着一条管子注入李伯父瘦弱的手臂,我好像看见之前医生与护士们
在他极严重的伤上划过或缝过无数针,在生命危急中,电击器在浮出肋骨的胸
紧急的刺激心脏,彷彿汩汩流出的血就在我眼中迸裂,痕跡在厚厚的纱布下依
稀可见。
生命真的好脆弱,连小小的氧气罩都成为延续生命的辅助器,人所歌颂的生命
真伟大好像在此时成为微不足道…,人的价值可以因为成就的高低而成为无
价,但臭皮囊终究是臭皮囊,一个一捏就死的脆弱。
「爸!我来了。」李桀澄颤抖的背影终于前进了一步,蹣跚让我感到一阵心
酸。
「李桀澄…。让伯父好休休息吧!你现在这么说也听不到。」我在门口难堪的
说着,但他好像完全没听到,只是默默的跼步前进。
「妈现在在高雄,她无法赶回来,没想到你受了伤,她还以工作优先,我真不
知道你们是怎么搞的…。」李桀澄的背影颤抖的更厉害。
房内又是一阵安静,在角落的我已经静默的看不下去,我不知道李桀澄的心里
是怎么想的,他已经不是我想像的了解与认识,这之间好像有我眾多的不知。
然而,后来的情景更让我难过..。
「桀…澄,是…你…吗?」伯父的微弱的声音发出,轻的空气都会因此冻结一
般,我们都惊讶了一跳。
我和李桀澄都衝了过去,但李伯父只是伸手想抓些什么东西,却抓没半条,李
桀澄紧紧抓住他爸的手,喃喃的说着:「爸!我在这里、我在这里…。」激动
的怕抓不住。
李伯父在床上,只是哑然失笑说着:「好像有女孩子在旁边吧!不要难看。」
「爸…!」
「伯父…。」我叫着,
「是宜…郁吗?」
「嗯……。」我回应着。
「真可惜,我现在看不到你。国中毕业后,我就没看见你了。」李伯父的眼睛
被纱布笼罩着;但我可以感觉到他的嘴角正勾起勉强的笑容。
「听你的声音更好听了,你一定变得漂亮,对不对?」
本来我要在回答时,李桀澄却先抢了我的对白,就当我完全不存在般。「爸!
你难道都不怪妈吗?她好像都没有任何难过的跡象,你出了那么大的事,她还
是要在高雄忙那该死的工作?」
「桀澄!别这样,我们赚钱都是为你好。况且…我们上次在台中那个生意,赔
了不少,我们得赚回来…。」
「赚回来!?爸,钱那么重要吗?你看看你的身子!我真是受够你们左一句右
一句赚钱了。」
「难道我们愿意吗?我们赚钱都是为了你,到底懂不懂!」李伯父在虚弱的声
音中变得肯定坚决。
「我不需要。」
接着李桀澄回得更大声。「我要我们家能够在一起,而不是搞的四分五裂、冷
漠不快乐。」
「你是个男孩子,自己一个人不是没问题吗?难道你发生什么事吗?」
「爸!你还不懂吗?我要的只是一个字而已。」李桀澄回过去。
此时,我深深了解他的意思,因为从小到大,父母因为工作的关係,台湾十六
县,他们家也搬了十六次。
亲情,他没提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