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她的丈夫回来了。桑娜先只跟丈夫说了邻居西蒙夜里离世的事。并说那两个孤儿不知如何是好。
她的丈夫稍一考虑后,就果断地叫她快去邻居家把孩子抱到自家来。丈夫说不管以后日子有多难,也要连这两个孩子一起养着,只要他们家有饭吃,就绝不饿着这两个孩子 。
丈夫看桑娜站着没动,以为她是不肯。就厉声催她去快把孩子抱来。结果桑娜打开了自家的床帘,叫丈夫往床上看,那两个孩子已经和他们自己的孩子睡在一起了。
很好的一个异域故事。当时,读过这个故事以后,我的泪水就没出息地流出来了,真是太让我感动了。
但结合琴表妹身上发生的事,我又不相信,那事在我们的社会现实中真的会发生了。我之所以这样认为,是因为我又获知了另一个发生在异域的真人真事。
那事发生在饥饿蔓延的非洲大陆。一个来自西方发达国家的摄影师利用他手中的相机捕捉了一个经典瞬间,那张照片后来获得了国际大奖。如今。每当我看着这张发布在网上的照片时,我的心都为之一沉,继而涌起无尽的痛楚。
那张照片展示的是一个非洲婴孩已饿得奄奄一息,他在荒地中低着头。那大大的脑袋和瘦小的身躯缩成了一团,似乎还在瑟瑟发抖。
然而。他的身后赫然站着一个草原秃鹫。秃鹫在耐心地等待着这个婴孩断气,然后开始它的一顿美餐。
当时,摄影师见到这惊心动魄的一幕,便及时按下了他的快门。于是,这个瞬间便被永远定格了。这才得以让多个国度的人能看到这张照片,从而了解到发生在那片贫痰的大陆上的那些悲惨的事情。
据说,摄影师按下快门以后,便赶忙上前驱走了那秃鹫,然后携这名婴孩去联合国设在那里的救助站。
照片获奖后,摄影师遭到了来自各方的非议。人们责问他,当时为什么不首先选择驱赶那只等着吃的人秃鹫?难道生命的重要性还抵不上一张能获奖的照片吗?最终摄影师承受不了压力,他选择自杀。
这确实是一个很难的选择。我能猜得到,摄影师当时至所以选择先按下快门,记下这惊心动魄而又万分紧张的一刻,是为了告诉世人,在那片贫穷落后的地方,婴孩是何其不幸!
他应该是想,那张照片公诸与世以后,势必会掀起波澜,获得多方面的关注,从而引起疗救的注意。那个瞬间实在太经典了,又稍纵即逝。我认为摄影的这个选择是对的。
因为,相对于那种以侠客的方式拯救一个个体来说,从大处着眼试图拯救更多的人,显然更为迫切、更有必要。
就拿那个悲惨的婴孩来说,他遇到摄影师也是一个巧合。而且,那边土地上的这种惨状绝不是个例,并在相当长的一个时间内一直存在着。
摄影师记录了这个经典瞬间,由于够惨烈、够迫切,才能引起生活在优越环境里的人和有关机构足够的重视。然而,摄影师本人却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这个活生生的异域的事例,比那个海边的文学故事更能说明问题。由于和一般人有着不一样的经历,和更倾向于相信那些发生在身边的真实故事。那些事不加修饰,有时还会让一些无耻的行径与嘴脸暴露无疑。
但那毕竟就是现实存在,没有必要去修饰、去美化。否则会误导一部分人的视线与感觉。
然而,那个被秃鹫盯上的婴孩、那个文学故事中的孩子,以及琴表妹留下的那两个几乎是无父无母的孩子,他们都不能决定自己是否来到这个世界。他们能做的,只是服从外界与命运的安排。孩子们是父母的爱的结晶,也可以说是父母放纵的结果。
现实中的那些令人扼腕的事例,让人忍不住要问:那些有着悲惨命运孩子的父母在哪里?看着骨肉遭罪,甚至年幼就要承受灭顶之灾,他们又情何以堪?他们如此这般,那不是在造人,那整个儿是在制造悲伤与灾难。
回到琴表妹身上,虽然她也是个不幸的人,爱情、婚姻几经挫折,欲速而不达。但这不能作为她抛弃骨肉的理由。
那天,她从我这里拿了一笔钱,说是要跑得远远的。她是以自由之身走了,然而这事远没有结束。因为,她与她那两任不负责的老公所生的两个儿子如今已陷于很不好的处境之中,孩子的未来还将有无穷无尽的艰辛。
有时想想,世间万物与人的转变得都是非常之快。若干年前,少女时代的琴表妹宛然是个纯洁的天使。然而经过社会这个大染缸不断地浸泡以后,她就变成了一个又可怜又可憎的人。
也正是因为她在我遭遇了挫折之后,再给我来个致命的一击,彻底击碎了我的一切希望。并且,我又认识到了事情的另一面,那就是,我将来还有不少债需要偿还。那些债也并不是全是钱或实物构成的。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债主们会把它放大,并会要求以钱或实物来偿还。
如果把我和那位穷困潦倒的画家作一番比较,我的状况便更糟 ,因为我还要背负巨大的责任。画家新寡的表姐只是戏弄了他,并没有向他提什么经济上的要求。
然而,琴表妹对于我就没那么客气了。她以前就说过,自从她的心理成熟了以后,她就没有一天看得起过我。但在她看来,受恩惠还债这事却不能含糊。我能想象的到,琴表妹以后多半还是会来找我的。也许从她的角度来看,这也是天经地义的。
但从我的角度来看,这又不谛于无穷无尽的灾难。这何时才能是个头呢?以前,看到画家的那个故事以及其他很多悲惨的故事,我的内心都会无比同情当事人。
现在看来,我真是太天真了。因为我自己的情况比人家更糟、更麻烦,我还有什么资格同情别人呢?我本人,应该就和前面说的那些不该来到这个世界的婴孩一样,一直在糊里糊涂地承受着灾难,并且没有明天……”讲到这里,翟苏云抿住了嘴唇,他咽下了后面的话。
此时,朱雨深又感到了疲倦。和前面一样,他同时感到后脑勺处疼得厉害。于是他再次躺到了翟苏云的床上,把被子和枕头都放在头底下枕着,并闭上了眼睛养一会儿神。
他能领会到翟苏云最后说的那几句话的意思,并也能猜到翟苏云要告诉自己怎样才算是解脱。想到这里,他感觉他们两人都是那么地无助、颓废、甚至还有点畏琐。
其实,朱雨深真想此刻就离开这儿,因为他不想过多地介入翟苏云的事。但这又似乎不合情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