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迎春说服元春,外面打探的宫女禀报,驸马已经退宫。
元春迎春姐妹忙着整顿衣冠,出了稍间。
其时,太后娘娘正在接见先皇后嫡出长公主福柔公主,太后娘娘一脸慈爱,福柔长公主却是面色戚戚。
元春迎春虽是位份不低,对上福柔这个连皇帝也要包含的长公主,需要礼仪周全。
却说元春迎春姐妹依理相见,福柔公主不过额首而已,连屁股也懒得挪一挪。
太后娘娘见之,几不可见的皱了皱眉头。心里觉得福柔还是这般托大。不期然间想起当初福柔见了自己这个母妃,何尝有过好颜色,好心情顿时去了大半。
元春虽是贵妃,却不在福柔公主眼里,就连当初的皇帝母子们,她也不在眼里,如今元春不过是庶出弟弟的小老婆,他做什么要给脸面?
一个无子后宫就跟飘萍一般,今日花红,明儿花谢,不值得放在眼里。
除却元春身份不够看,福柔公主跟元春还有另外一段冤仇。
那就是大皇子夫妻,福柔公主的女儿女婿。
在福柔公主眼里,大皇子水湛才是天之骄子。
历朝历代都是有嫡立嫡,无嫡立长。皇帝无嫡子,大皇子就是理所当然的皇位继承人。
如今却被被皇后与元春淑妃这些妖孽谋害,所以才会被皇帝厌弃,好好的睿亲王成了藩王。
福柔公主对皇后这个表姐恨得咬牙切齿,从前自己母亲扶持她上位,她自己个肚子不争气,又不肯叫姜家分上一杯羹,自己那般的好说歹劝,她依旧故我,如今斗败了惠妃母子,自己又怎样?还不是被禁足冷落。
想起徐皇后曾经递话给自己,让自己帮着对付贾氏姐妹,福柔公主不由冷笑,皇后这个白眼狼,当初那般奉承自己,若非自己见她足够殷勤,怎会怂恿母亲选定了她入宫为后?
徐家许多女儿呢!
如今倒好,皇后不仅不思虑报答自己当日深恩,反是害得自己骨肉离散,唯一个女儿流落异乡。如今自己落难了,竟然想让自己利用对太后皇上影响力拉她一把,凭什么?
当然,福柔更不会跟贾氏姐妹搀和,德妃虽然跟她无冤无仇,可是她是贾元春妹妹这一条,足够让人厌恶了。
她忍住了没有抽打皇后跟贾元春这一对贱人,已经是顾及国发礼仪了,福柔心里巴不得她两个窝里内讧,抖个你死我亡才好呢!
至于这个国家,福柔甚有信心,迟早一日落在自己女婿手里。
想着忠顺王的承诺,福柔勾勾唇瓣,眼眸飘过元春,心中一嗤,这个贱人,且容你猖獗几日,一旦新皇登基,且等着殉葬吧。
福柔如今的唯一要做的就是把太后娘娘哄好了,把自己女儿女婿从楚地迎回京都,不然,一旦忠顺王事成,水湛远在楚地,岂非便宜外人?
福柔想着自己终究一日要城外帝王后家,自己女儿要成为这个世上最为尊荣的女人,福柔心里瞬间顺畅了。面上越发戚戚然,抹了抹眼角,泪水潸然而下,朝着太后娘娘诉苦:“前儿才刚来了信儿,楚地多江湖,潮湿不堪,瑜儿病了好些时日,临到年根还没好利索,可怜见的,听说瘦得皮包骨头,浑身没得四两肉了,我这一听,心里差点没疼化了,前儿去求了皇兄,却是没有丝毫回应,母后啊,儿臣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才好了,瑜儿可是儿臣的心头肉啊,母后,您可要帮帮她啊……”
元春闻言眼皮子不受控制跳了跳,快速看了太后娘娘一眼,心里暗暗着急,生怕太后娘娘一个心软答应了,那时候皇上想要反口也不能。
楚郡王想要返京?
这对于元春来说可不是什么好消息。眼下皇帝正是内忧外患的嫉妒孤寂时期,后宫再是温柔,也走不进皇帝心里,这个时候,若是一个成年儿子在跟前嘘寒问暖,出谋划策,最容易打动人心。
无论为了皇帝的颜面,还是自己性命,元春决不允许这个事情发生。
元春暗暗给迎春使个眼色,着她设法子。
迎春当然也不希望水湛回来,宫中多个跟自己一起选秀的儿媳妇,虽然,迎春不能算是正经婆婆,但是被人追着叫母妃,不光是傅瑾瑜心里不乐意,迎春心里也不舒坦。
见了傅瑾瑜,迎春就会想起那个黑暗的井底一日。
恰巧太后娘娘不知何故,轻轻咳嗽一声。
迎春转眸便想生出一个主意,她弯腰靠近太后娘娘,用低微却足以让周边之人都听见的声音说道:“太后娘娘说了半日话,可是觉得喉头有些发干不舒服太后娘娘咽喉之症最怕冬日了,屋里不少地龙身上寒冷,烧了地龙有空气干燥,最易引发五官疾病,这可如何好呢?”
福柔被映出打断了话题,正要发怒,却听迎春说起了太后娘娘病情来,年前太后娘娘的却曾经偶感不适,也不过是被皇后气着了,闭门谢客情景而已,为了堵人口舌,假借身子不适而已。
福柔顿时发作不得,心里恨得慌,也不敢龇牙,面上神情甚是憋闷。
元春被福柔便秘一般面上逗乐了,心情顿时爽朗不少。
太后娘娘闻言一笑,心里赞叹一声聪明丫头,这般时候,太后娘娘不能严词拒绝,唯有岔开话题是最好的回避了。福柔若是识相,就不会再行纠缠了。
太后娘娘配合着迎春说辞儿,摸摸喉咙,轻轻咳嗽一声,道:“嗯,昨夜晚是有些干涩,早起喝了拟配备罗汉果茶,轻松多了,这会子又有些燥得慌了。”
迎春顿时捡到宝一般,笑得满脸阳光:“不如臣妾亲手去给太后娘娘冲一壶润喉茶来,相信能够缓解喉头不适,不过,太后娘娘您也要记得邱太医吩咐哟,不要说话太多,是病多事三分治疗,七分养,您若是不遵医嘱,您这喉疾可是断不得根儿,所以,为了您自个身子骨,也为了不让皇上担忧,太上皇记挂,您啊,要遵从太医嘱咐,少说话,多微笑,这样子心情一好,病情也就恢复的快了。”
迎春言罢转身去了茶水间。桂嬷嬷已经备好了茶具,万事俱备了。看见迎春归来伸出大拇指往上翘一翘,福柔公主一贯是牛气干云,颐指气使,在太后宫里也是要横着走的人物。为了皇长子妃傅瑾瑜回京之事,跟太后娘娘哭诉过无数次了,每次这个福柔公主一来,就会哭诉起去世的母后皇太后,说是母后皇太后,当初如何如何喜爱傅瑾瑜云云。
目的不过是提醒太后娘娘,当初不是自己母亲母后皇太后提携,当今身圣上不能登基为帝。
所以,福柔公主每次进宫,都会哭诉,提示太后娘娘是小妾尚未,母以子贵才当太后,儿皇帝之所以为皇帝,乃是自己母后徐皇后的功劳。赤果果携恩威逼:太后娘娘,:快快报恩吧,把大皇子夫妻调回京都,册封太子吧。太后娘娘好好的心情都被她哭坏了。
太后娘娘每次都会极力忍耐周旋,时候总是气得肝疼,大好心情被破坏殆尽。
所以,宁寿宫的一干人等都很憎恨福柔公主,桂嬷嬷尤其憎恨:“这位正是不知餍足,当初为了让皇长子妃就爱给楚郡王,如何的太好卖乖,那嘴脸我也学不来。如今呢,皇长子犯事儿了,她竟然摆出这等嘴脸,难不成这朝廷是他们家开的,想要谁就是谁,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干脆自己个当太后去啊?”
桂嬷嬷说着捂住嘴巴,眼睛眨巴眨巴,只是懊恼。
迎春手里摘着茶叶,只留下叶心一片备用,嘴唇微微一勾:“嬷嬷错了,她不想当太后娘娘,她想做承恩公夫人!”
桂嬷嬷撇嘴:“异想天开!”
无论福柔长公主又如何美好的设想,却在迎春一句太后娘娘喉疾尚未痊愈给砸的粉碎,心里恨得咬牙切齿,不愧是贾元春这个贱人的姐妹,姐妹一般奸滑!
随后,前往慈宁宫拜见各自母妃的公主们陆续返回,长公主福柔也失去了说话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