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见渊放下茶杯,沉声问:“吴太妃,你解释解释。”
吴太妃想在唐见渊面前立功,便卯足了劲说:“陛下与各位应该都知道,我的乳母苏夫人随我进了宫,最近她有中风之兆,又不肯吃药,我便在鲜花饼中混入了草药。当年太后娘娘为陛下侍药,也是吃了这个药方,激发了心疾。我记得奉御们说过,太后娘娘的心疾难以治愈,不可再沾甘草和当归!那日我的宫人不小心,拿错了食盒,我便将鲜花饼给了太后娘娘!我并非有意,心中愧疚,可这么多天过去了,太后娘娘竟然没发病,我便庆幸。可如今太后娘娘既不下棋,也不写字,这种种变化,难道不是因为此太后非彼太后么?”
说到这里,那日一起吃了鲜花饼的太妃们都点头作证:“陛下,那日确实是我们亲眼所见,是吴太妃的宫人不小心送错了鲜花饼,吴太妃已经惩治了那宫人。”
姜玿华缓缓抬起右手,揉了揉太阳穴,道:“看来你们是巴不得我有心疾,那日就吃死了?”
没人敢答她。
“让你们失望了,我的心疾,早就医好了。”说着,她对灵犀道,“请林奉御带着我的药方,来凤仪宫一趟。”
众人看着灵犀出门,全都变了脸色,比被她打了一耳光还难看。
“不要急,我们慢慢等。”她又对玉落等人道,“太妃们的茶凉了。”
新的茶水被捧上来,独孤太妃等人的心被煎熬着,如那碧绿茶叶在滚水中浮沉不定,事情似乎朝着不利于她们的方向发展。
飞鸾看着姜玿华雍容的气度,便不抖了。鲜花饼和心疾的事她们几个事先不知道,方才被吴太妃喊出来时,她狠狠捏了一把汗,可这件事,姜家早就做足了准备。
其实太后确实没有心疾。当年她知道先帝一旦驾崩,唐见渊便会对姜家动手,所以演了心疾这一出。但这事迟早会被人拿来做文章,所以姜家秘密托林奉御为太后治病。
众人都知道这心疾无法医治,林奉御就翻遍了医书,研制出了一张药方,把姜琼华那根本不存在的心疾给“医治”好了。
这些过往,灵犀和飞鸾都给姜玿华说过。所以她们一点也不慌。
林奉御很快就从尚药局赶来,呈上了给太后治心疾的药方,和这一年多以来的用药记录。
姜玿华对着林奉御长跪而起,行礼道:“多谢林奉御根治了我的心疾,否则我今日……”她似是不愿让太多人知道这丑陋的后宫争斗一般,没有说下去。
唐见渊看过后,正色道:“还请林奉御多留意母后的身子。母后若是再犯心疾,朕无颜面对先帝!”
“臣遵旨。”
林奉御离去后,唐见渊的脸色很黑。虽然他知道姜玿华不可能吃出事来,可这些人的用心何其险恶!“吴太妃,还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陛下,此事是宫人无心之失,太后娘娘没事,真是太好了!方才我不该口不择言怀疑太后!”吴太妃慌忙拜下去,自己作为长辈给他行礼,况且他与太后为敌,他应当不会将自己怎样。
“无心之失!”唐见渊把林奉御留下的用药记录扔了下去,狠狠拍在吴太妃脸上,“母后为先帝侍药,侍出了心疾,却被你们用来指摘母后、怀疑母后!”
姜玿华被唐见渊突如其来的怒气震惊了,自己还没说什么呢,他却先动了怒。
他这是做什么?又要迷惑自己?
却听唐见渊道:“朕是晚辈,不好处置吴太妃。”
吴太妃稍稍松了口气,是,自己是先帝妃子,他能把自己怎么样?
“不如交由太后处置。”
吴太妃瘫软了下去。
“母妃!”安王吓得叫了一声。
吴太妃又挺起背,她不能倒,她不是一个人,还得为安王打算!她抬起头,缓缓露出了笑容,她要把始作俑者独孤太妃供出来!
独孤家和姜家是死敌,有独孤太妃做挡箭牌,自己或许能躲过这一劫!
“安王!”独孤太妃忽然上前一步,把安王扶了回去。
吴太妃的笑容凝固了,独孤太妃在拿孩子威胁自己!
“母妃!”安王从小懂事精明,知道吴太妃有危险,忍不住哭了起来。
独孤太妃道:“好孩子,你母妃会没事的。”
只要她老老实实,不供出自己!否则安王会死,她吴太妃也会死!
吴太妃的心彻底凉了,自己闭上嘴,安王才会没事!
便流着泪,对着上首的姜玿华缓缓跪拜下去:“贱妾吴氏,听凭太后娘娘发落。”
“我有先帝庇佑,让林奉御医好了心疾,这是好事。你死罪可免,就迁到小雁宫去吧。”
“贱妾,谢太后开恩。”吴太妃缓缓抬头,泪眼模糊中,看着姜玿华,思绪回到了一年前。
当时唐见渊刚登基,为了不让太后与他作对,便提议将先帝所有的后妃迁到小雁宫去。小雁宫远离帝都,荒废多年,迁到那里等于被放逐,除了先帝后妃的头衔在身上,饮食起居等待遇自然是不如大明宫,更重要的是,那边远离朝堂。
唐见渊知道姜琼华难对付,就先从别的太妃下手,而姜琼华据理力争,以一己之力护住了每一个人。
这样一个让当今帝王都毫无办法的女人,往朝堂中一站、两派就分庭抗礼的女人,她吴氏怎么就听信了独孤太妃的教唆,以为能扳倒她?
哪怕当时怀疑这已经不是姜琼华。
可姜家的女儿,纵然是草包,难道就是她能对付得了的?
吴太妃被侍卫们请了出去,带着无限悔恨。
殿内一片死寂。
昊阳公主中气十足地开口:“昊阳斗胆,想求母后一幅墨宝!”
姜玿华笑吟吟望着她,这些人怎么还不死心呢,巴巴地把脸送上来让自己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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