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两日,赵家果然各房里都吩咐了,收拾东西换地方住,那一边宅子果然大了不少,虽然比不得锦城大宅,姑娘们还是聚在一起住,但好歹宽敞了不少,后头也有花园子可供走动。
赵家刚刚安顿好,就得了信儿,皇太后已经大安了,十月十七姑娘们入宫选秀。
赵家七姑娘、十姑娘、十一姑娘是待选的,赵如意给她们每人送了一个小荷包:“那个红色的锦缎小袋儿是驱虫的香包,这个日子看着是没有蚊虫了,不过宫里花多,到处又香喷喷的,说不得哪里还有,预备着好些,小盒子里是丸药,天气冷了,若是冻着了,或是吹了风赶紧着热水送一丸,就好了,小瓶子里的药粉是金疮药,是预防万一的,横竖带着不碍事。”
赵老夫人听了都点头,进了宫不比在家里,宫里都是贵人,不见得个个讲道理,要是哪里看你不顺眼了,或是什么无心之举,你也只得受着,在外头站上半个时辰,吹了风,能有几个小姑娘受得住的?
其他的首饰衣服,进宫应用的银票零碎银子等,那自然就是有赵二夫人预备了,跟赵如意无关。
因为太后娘娘大安了,赵如意这准郡王妃和皇后义女的身份,还要进宫去给太后磕头问安。不过她偏又是个姑娘,不好自己单独进宫,便只能由永宁侯夫人带着侄女儿进宫去。
太后娘娘病了有一个月出头了,赵如意也曾几次来请安,都没见到太后,这一次一见,太后娘娘很瘦了一圈,原本就不是很富态的样子,越发显得颧骨高耸,法令纹极深,把原本掩藏的厉害都显在了面相上了。
看到赵如意,计较起来,她算是整件事情的罪魁祸首,不过太后娘娘没有额外的特殊的表情,也没有多的话,就是晾着她在院子里等和在殿里跪的时间也不离谱,并不比别人多。
当然,赵如意自然是丝毫不觉得自己不对头的,太后看她不顺眼,她对太后自然也非常不喜欢,压根没想过要讨太后的欢心,只要这面子上过得去,就足够了。
说了两句问安的话,赵如意就琢磨着太后该打发她走了,偏偏那位活泼的肃妃娘娘在太后跟前伺候,这会儿笑道:“有阵子没见赵姑娘了,赵姑娘医术这样好,早些来给母后问安,说不得母后也会早些好呢。”
这话一说,赵如意还没说话,赵二夫人已经在心里念佛了,她可是深知道自己家这位九姑娘的脾气的,只盼着她能在太后娘娘跟前略收敛点儿,别惹出事端来。
可赵如意当然不知道赵二夫人的期盼,她垂着眼皮,不大看肃妃,只是说:“肃妃娘娘说的是,不过病情迁延并不仅仅是药物的效用,还有病人的心情,心情好了,病也容易好,心情若是不好,原本要好的病,也会好的慢的,还望肃妃娘娘体谅。”
赵二夫人在心里叹口气,果然!
在一边坐着的德妃就抬起眼看了肃妃一眼,肃妃显然没想到她这样的话里,赵如意也能翻得出文章来,脸上顿时就红了一片,德妃心中暗笑,这个赵九姑娘口齿厉害她是听说过的,不过这样厉害还是第一次亲见。
这话若是不加最后那一句,听起来也不过就是个大夫在谈康复的事,可是加了那一句,就是说大家都知道,太后生这病是因为我,看到我不喜欢,不过别人都不说,就只有肃妃娘娘故意要打太后娘娘的脸。
德妃又看了一眼太后的脸色,便打圆场笑道:“赵姑娘只怕还要去给皇后娘娘请安去吧?”
这是名正言顺的,太后也特别不想看到她,便吩咐:“那你就去吧。”
赵如意巴不得这一声,早想出去了,便忙起身告退,才刚走出门口的时候,倒正撞见四公主,带着那回的两个姑娘一起进来,就没有张大姑娘了。
张太太被朝廷处罚,说的是她挑拨太后进谗言,其实也就是替太后受过,朝廷自是不好处置堂堂太后的,不过虽然大家都明白,这依然是一件丢人的事,张太太很快就送去了别院养病了,张大姑娘也跟着去伺候,大约是要这事情冷两年再说了。
赵如意见了四公主,规规矩矩的行礼请安,四公主本来跟张大姑娘交好,又有太后跟前的体面,此时见了赵如意,那当然是一万个的看不顺眼,这会儿见赵如意行下礼去,只当没看见,也不叫起,跟旁边的万年跟班琼姑娘和福宁公主府嫡女长孙静说话。
在太后这里,多多少少会有刁难,赵如意心里是早就有数的。就是太后心机深沉,不露在表面,也不在小节上不痛不痒的把她怎么样,可奉承在太后周围的人,为了种种利益,体面,或是只是单纯讨好,都想踩她一脚给太后看,这简直是必然的。
就如先前的肃妃,和现在的四公主。
而这样级别的刁难,也几乎可以预计是早晚会遇到的,简直能算是必然了。师父早与她说过,但凡上位者或是长辈,最简单方便又不容易出问题的刁难方式,就是在礼数上做文章,这是他们天然的优势,又简单又好用。
师父说,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忍气吞声,否则,只要人家第一次奏了效,就必然有第二次。
是以,就算要暂时吃一回亏,也要闹上一闹,闹个两败俱伤,必要叫对方今后用这种办法的时候心存忌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