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恨我,是不是?”楼宴冷声问道,一脸的淡漠。
他坚定的神色根本不需要秦容玥的回答,如同秦容玥了解他,他也一样了解秦容玥。
“说了这么些,你不过是想要休书而已,折磨了一辈子,怎么临了临了却要和离呢?”
他似乎是想笑的,最后不知道为什么忍住了,立在哪里拍着缝了补丁的袖子,他这人是最爱计较针线齐整不齐整的,这点倒是没变。
秦容玥看着他那张脸,没有血色的嘴唇突然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喃喃道:“是恨的吧!毕竟你的手上沾了我父亲兄弟的血,还有我祖父也一样。”
她这一辈子,都是在保护圈里规规矩矩的,刻在框子里面活着,经历过最出格的事情就是和他在山中呆了一夜。
哪怕后来他和父亲政见相勃,家中的人怕她难做,都劝她和离,她都没走。
祖父清明一世,不能被她累名声,还有就是夫妻多年,她舍不得。
秦家是拥护太子,楼宴背靠襄王,她以为凭着自己这份情谊,无论两王之争结果如何,秦楼两家都可以保全性命。
但她错了,楼宴没有心,他亲自提着刀上了秦家的门……
秦家没了,她更加无路可退。
十几年,守着楼夫人的名头,背负着不忠不孝的骂名,她活了十几年,癫狂之时她甚至给楼宴的母亲下药。
他们夫妻可以说是狠辣的骑虎相当,到头来秦楼两家不过是天家的棋子,圣上纵容太子襄王争权,不过是为他人铺路而已。
秦容玥问他,“你不觉的好笑吗?”
楼宴眼中瞬间疾风暴雨,脖子上的青筋根根暴起,眼刀子甩到她身上,像要把她凌迟。
“你祖父可不是,我手上沾了多少人命,不怕下地狱,是我杀的我认,但不是我,这罪名我可不担。”
秦容玥轻笑一声,“你这便是承认杀了我父亲兄弟。”
楼宴冷眼看她,也不否认,“所以你拿我母亲抵命,她平日里对你可不错。”
秦容玥不想看他,闭上眼:“……随你怎么说吧!”
她当时冒雨赶回,看到的就是秦府血流成河,楼宴浑身是血正把刀砍向最后一个秦家女仆,手起刀落,喷涌而出的鲜血溅在她的脸上,她连哭都忘了。
“祖父官场浮沉,父亲是他唯一活着的儿子,就是因为父亲死了,祖父才……活不过那个冬天。你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你而死。”
楼宴走近她,漆黑如墨的眸子里面,凌冽冰冷,“你这是铁了心要恨,那……便恨吧!你想的那些都不会有,休书不会,和离书更不会。”
“如今我落魄了,你怕是想脱离苦海去找你的好竹马,你以为我会让你好过。”
他盯着她脖子上挂的长命锁,邪魅的笑着,活像地狱里面爬出来的厉鬼。
那长命锁是她和那人定娃娃亲的信物,她一直带着,无时无刻不在恶心他。
闻到他身上的气息,秦容玥挣扎着不让他碰,自己躺好,“楼宴……”
楼宴一愣,这个名字许久没听她这么平淡的叫过了。
“那年嫁衣如火,虽非我所愿,承君一诺,心念了十余年,我以为和那些虚名相比,我是赢的哪个,却原来我输的彻底……”
秦容玥干瘦的手摸上他的双颊,泪水顺着眼角滑入发间,苍白的脸上依稀可见当年的瑰丽明艳。
“你心中装着的不是我,踩着那些骨血,你也曾位高权重过,每每夜里你可还记得那一诺。”
楼宴俯着身子,垂眸道:“既成佳偶,白首齐眉,谨以此约,不死不悔。”
不死不悔,她如今要死了,这个约也到头了。
“我害怕到了地下,他们不认我这个闺女,不让我回家了,就算为了多年夫妻之名,你放了我吧!我不想死了死了还和你躺在一起……这辈子守约,我守够了。”
“秦容玥,你心里装着的又是谁?”
秦容玥瞳孔微缩,自嘲一笑……
楼宴给她掖了被角,面无表情的走了,他不同意的事情,总有让你不再开口的法子。
温瑾看着他的背影,挣扎着起了床,看到他往外头的山上走,背影孤寂,她不知道自己站在门口多久,这才回神,步履蹒跚的走到单独一间的灶房。
灶房里面都是堆积起来的柴火,上头的茅草塌陷了半边,秦容玥靠在稻草上,取了灶膛边上的火引子,点着丢到身后的稻草上。
稻草干燥,沾了火星像是发了疯一样劈里啪啦的响着,火舌狂躁我上窜,很快浓烈的火光势不可挡燃上了屋顶,外头的雨已经小了,根本挡不住大火。
秦容玥死死的咬着嘴唇,不做挣扎,眼中死水一片,“楼宴,我得回家了,他们在等着我。”
到了最后,她要是狠心一点,直接点了屋子,他就真的连最后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了。
既成佳偶,白首齐眉,谨以此约,不死不悔。
这一诺便是一生。
终于,要断了红线,归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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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四、五章分别是人物关系和背景介绍,要看互动的宝贝们可以略过,从第六章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