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晚饭时间,蒋朝夕走进大厅准备去给张岚喂饭,走到门口被主治医生陈荆寒叫住。
陈荆寒自三年前回国,任职于这家疗养院后就成了张岚的主治医师。
不同于其他人,陈荆寒似乎天生心存悲悯,对病人及家属态度都非常好。
加上他本身年纪不大,久而久之蒋朝夕和他也很熟悉。
蒋朝夕站在陈荆寒旁边,手指攒着衣角静静地看他,视线轻轻扫过他的脸颊。
她的身上和脸上的抓伤咬痕痕迹未消,陈荆寒面露不忍,忍不住低叹了一声,说:“你妈妈已经开始进食了,不过现在还是不认人,你先别过去了。”
蒋朝夕听见后点点头,“陈医生,我妈妈就拜托您了。”
陈荆寒又看了眼蒋朝夕的状况,她眼角处的伤口用创口贴做了处理,手上破皮的地方也擦了碘酒,能看出来是已经做了简单的处理。可这样的处理过于随意,她身上的伤口又密又多,很多依旧暴露在外,看着又狼狈又让人难受。
十几岁的小姑娘,本该被家人捧在手心,可是眼前的女孩每次来都要受一身的伤害。
而伤害她的,就是她的母亲。
张岚的情况很特殊,清醒时她唯一想见的就是她的女儿蒋朝夕。
每次提到蒋朝夕张岚都会忍不住流眼泪,见不到她甚至会绝食抵抗。
可只要见到蒋朝夕,短暂的温情后就是极致的癫狂。
那时蒋朝夕又成了张岚最痛恨的存在,用尽一切力气去伤害她。
眼前的女孩无论什么时候都是这样静静地笑着,一双眼完成新月的形状,瞳孔里闪着晶亮的光。
越是这样,陈荆寒越是心疼,甚至是愧疚。
——愧疚于明明知道她会被伤害,还是为了张岚的病情联络她。
蒋朝夕站在陈荆寒身边,很清楚地见证了他眼中从心疼到内疚的转换。
她无力地叹气,知道心软的陈荆寒又开始自我负罪了。
这种情况在认识的后几年屡屡出现,蒋朝夕怎么疏导都没用。
她下意识地挠挠头,手又碰到了头顶的破口,只能“哎呀”一声,故意皱眉道:“陈医生,您别这么看着我了。我真的没有那么需要同情的。”
陈荆寒回过神,白皙的脸上染上了红,推推眼镜道:“抱歉,我……”
“如果还是很内疚的话,就找个时间请我吃东西吧?”蒋朝夕手指点着下巴,眯眼想了会儿,“庆溪路新开了一家蟹黄堡似乎评价挺好的。”
接着蒋朝夕又继续耍了会儿宝,陈荆寒才不再愧疚,笑着答应了。
张岚此时已经进入失智状态,见到蒋朝夕就激动不已,于是在确定她没有其他状况后,蒋朝夕也决定回家。正好赶上陈荆寒休假,于是蒋朝夕刚刚那个提议便立刻提上了议程。
去庆溪路的路上,蒋朝夕老老实实地坐在车子里,眼睛却忍不住四处转着观察。
一边开车的陈荆寒见了忍不住笑起来,语气有些无奈,“怎么觉得你不是再坐车,而是在上刑?小丫头,那是安全带,不是捆绑的绳子。”
蒋朝夕像是才缓过神,紧绷的身子也放松了。她扭头把车内看了一圈,最后看着方向盘上的车标感叹:“这种车我只在电影小说里见过,第一次坐进来难免有点紧张的。”
陈荆寒笑了下,准备说话的时候电话声响。挂断电话后n他侧头看蒋朝夕,以商量的语气说:“我需要先去一个地方,就几分钟,可以吗?”
蒋朝夕点头,“我没什么事,陈医生如果忙的话把我放在路边就行。”
“我不忙,也不会把小朋友丢在路边。”陈荆寒笑了笑,又说:“在医院外我们不是医患关系,你可以不用叫陈医生。”
“不叫陈医生?”
“对。”陈荆寒用苦恼的语气回道:“一听你叫我陈医生,我就觉得自己还在上班。所以为了我的假期考虑,以后在外面见到,你就叫我荆寒哥吧。”
……
离开医院的陈荆寒整个人放松了很多,少了些医生所带的严肃,多了些邻家大哥的温润亲近。
两个人聊得非常愉快,车子平稳又快速地驶离市区,进入了城郊的别墅区。
车子在一栋别墅前停下,蒋朝夕转头问陈荆寒:“来这里是接你弟弟回家吗?”
“不。我们只待一会儿就走。”陈荆寒干咳了一声,和蒋朝夕解释:“我钥匙忘带了,爸妈也不在国内,所以得找那个臭小子拿。”
陈荆寒在别墅门口按响车铃,几分钟后,别墅铁门打开,车子进入院内。
把车停好后,陈荆寒侧头对蒋朝夕招呼:“一起下车走走吧,这片别墅区内的环境不错,室内装饰也都挺漂亮的。”
蒋朝夕于是跟着陈荆寒下了车,穿过一条小长廊,两人朝别墅门口走,别墅内的声音断断续续传入耳中,蒋朝夕听了会儿,问道:“荆寒哥,这里在开party?”
“嗯。”陈荆寒点点头,“小修生日,几个小朋友凑一起庆祝。”
“小修?”蒋朝夕默默重复了一声,觉得有个念头在脑中快速闪过,她没有捕捉到。
此时两人已经站在别墅门口,陈荆寒按响门铃,听见蒋朝夕的话点点头,随即想到什么,侧头对蒋朝夕说:“对了,才想起来你今年是高二吧,在哪个学校?”
“原来在一中,这学期转入了华商。”
陈荆寒听完恍然一笑,感叹道:“那真是有点巧了。我弟弟你也许会认识。”
刚刚的念头再次出现,蒋朝夕脸色微僵,试探地问陈荆寒:“你弟弟的名字是……陈舟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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