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堆满十数种不同材质,色彩各异的布料。透过高窗的明亮撒落在各色面料上,散发着不似相同的光芒,有柔和淡雅的,也有吸引人注目的亮光。这些皆是在为小王子的第一件礼服做的准备。虽然还只是个小婴儿,但自他诞生的一刻起,便被赋予沉重的意义。面对朝臣与民众更是不容忽视的一件事。
出于对礼仪规范的要求,没有人比赛迪尔更有资格管辖这一范畴。他早有经验,而作为王后的娜塔莉还在恢复中,他更义不容辞先为王后做下初选工作。
就连一根丝带也不能马虎。在各色面料之间,还有数根绣制精美的丝带,穿插在朵朵鲜花之中,这也是必备之一。
“如果可能的话,是否还要让小王子现身在接见各国使臣的仪式上?”有人在赛迪尔身后,提着笔建议道。
赛迪尔的手指间缠着两根丝带,比较两者的色差,只道:“这还是让王后自己决定吧。如果她方便的话。”
“也对。或许王后还不愿意累着孩子。”说着话的尤塔脸上满是笑容,“而且在这么严肃的场面上,万一哭闹起来也比较麻烦。比如,要喝奶啦,要撒……”
“你似乎很有经验?”赛迪尔放下丝带,转过身来,问尤塔,“莫非你还带过孩子?”
“怎么可能!”尤塔红了脸,“难道你不知道我至今都还单身吗?连个中意的都还没着落呢。”后一句话中明显的抱怨惹得赛迪尔笑出声。
“好吧,是我说错话。但听说你弟弟西蒙与妮莎小姐感情顺利,若是能订下婚约,很快你们福华特家也能添丁增口了。”
“你还真看好那个小子啊。”说到自己弟弟,尤塔不免多唠叨两句,“你说我有经验,那来源就是他了。自他婴儿时就很给人添麻烦。我是希望妮莎别忍受不了才好。”
“他现在可是稳重,又受重用。妮莎会幸福的。”
“但愿如此。”尤塔抬抬眉毛,继续伏案将刚才赛迪尔的提议记录下来。一并整理成文,与那些面料、丝带之类准备给小婴儿的物品候选名单一道都交由娜塔莉再过目。这些程序上的工作虽然繁琐,但也不算令人讨厌。没了在议事厅中的紧张气氛,能与赛迪尔一同工作,尤塔也放松许多。偶尔抬头见他,脸上不禁带着笑意,十足难得一见的景色。尤塔虽然少年时便与他认识,但也少见他露出这样的神情。虽不至于沉迷,但也难免被吸引而问出些多余的话来。
“赛迪尔,你喜欢孩子吗?”
赛迪尔看了看手头的工作,疑声道:“不应该吗?”
“我指的不是小王子。是所有的。”尤塔似乎意识到自己问得不太合时宜,甩了甩手,当做忽略不算,“我只是随口一问。”
“有新生命诞生自然是件开心的事。”赛迪尔知道尤塔是在顾虑什么才欲言又止,“但是,像我这样的人恐怕很难有资格拥有一个单纯的新生命。”
尤塔歪头,听不明白赛迪尔的话。只当他是在为自己的处境寻找模糊的借口。没人会明白,也没人会知道,赛迪尔脑中所浮现的一个个匪夷所思的画面中,那些与他相似的个体统统皆是这样的命运。
面对一时的尴尬,尤塔正想道歉自己把刚才和谐温馨的气氛给搞砸了。但他的道歉还未出口,房间的门被粗暴打开,有人疾步进入,并且目光直接落在赛迪尔身上。
“西蒙!”尤塔喊道,“刚才还聊到你呢,这就出现了。”
“可惜我没时间和哥哥闲聊。”没给尤塔半点情面,西蒙跨步向赛迪尔道,“大人,是否能出来讲话?”
见到西蒙一脸的紧绷,尤塔刚要作为哥哥出声教训,这时也压下情绪。
赛迪尔蹙眉问道:“这里也没外人,若是急事就直说吧。”
西蒙咬了咬嘴唇,回答:“陛下在回城的路上遇到危险。”
“什么?”尤塔不禁大声。
“马车遇到一群流民。陛下被那些流民攻击了。”
“尤塔,别记!”赛迪尔指着尤塔面前的桌案,拉住西蒙,快步走出房间。他边走边又问西蒙,道:“流民怎么会攻击陛下?”
“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暂时只知道这些。”
“那有人受伤吗?”
“是有伤了几个侍卫。”
“陛下呢?”赛迪尔拉着西蒙的手,捏得很紧。
“陛下是安全的。”感受手臂一松,西蒙也不由得松了口气,“那些没有武装的流民还不至于会伤到陛下,否则侍卫队就该解散了。”
“是的。我应该相信他们。”赛迪尔收回之前的紧张,但依旧捂着胸口,又问道,“现在陛下在哪里?回宫了吗?”
“陛下暂且去了您的绿晶宫。”西蒙犹豫着,“这事陛下吩咐暂且只告诉您一人。”
“对的。先不要告诉王后,她身体还虚弱,需要静养。不能让她再担心。”赛迪尔脚下不由自主朝着宫门走去,“西蒙,与我一道回绿晶宫吧。”
“义不容辞。”
西蒙见赛迪尔刚刚放松下,又有忧云爬上面容,猜想定有其他缘由。一路上两人没有坐乘马车,而是骑快马回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