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汽车里,沈砚山握住了她的手。
她手指有点凉。
“……有什么问题想要问我吗?”沈砚山主动开口。
他没问她怎么一个人枯坐了半下午,他什么都知道。
司露微的眼眸,却落在车窗的玻璃上。透过玻璃,她看到了急速后退的街景。
想她这一生,假如那天坚决一点,不许她哥哥把只剩下一口气的沈砚山带回家,那现在她人在哪里?
她会有什么不同?
假如真的有神仙,那司露微吃斋念佛,希望能看一眼没有沈砚山的生活。
“没有。”她好半晌才开口,“我该知道的,都知道。”
沈砚山听着,莫名心酸。
他抬起了她的手,轻轻放到了自己唇边,亲吻了下。他没有解释,也没有狡辩。
事实上,他也没觉得自己有错。
回到了家中,司露微还是没有胃口,沈砚山让晁溪去熬煮一碗米粥。
香糯的米粥入口,司露微喝了半碗,放下碗筷对沈砚山道:“明天要出门!”
沈砚山眉头微蹙:“小鹿,你要想好了,你刚刚怀上孩子。有个万一,你还得再怀。”
他现在讲话,也学会了对症下药。
他知道司露微想要什么。
司露微态度随意:“我知道,就是想要出去一趟,过几天回来。这是罗门的任务,我不能不去做。”
沈砚山的手指蜷起。
他站起身,隔着椅子,拥抱了她的肩膀:“等两天……你想要的人,我帮你抓过来,你就在南昌好了。”
司露微抬眸看向了他:“果然是你?”
沈砚山慢慢放开了手,站直了身子,在她身后表情严肃:“你这指责,我不同意。这个世上有很多的诱惑,罗门的老板们能自己经得起诱惑,又岂会同门相残?你们要清理门户,我不反对,但是不与我相干。”
司露微没有回头去看他。
她的表情,有那么几秒,是非常狰狞的。
沈砚山也不是第一次毁掉她的生活。
任何的组织,发展到了极盛,就会慢慢转衰,就好像树叶,春天发芽、盛夏茂盛,到了秋冬凋零衰落。
罗门也是。
罗霄的门徒,已经庞大得惊人,必定会引来忌惮。
沈砚山做的,是在火苗冒头的时候,添了一把柴,让它燃烧了起来。
他不认为自己有错。
对于出门这件事,他没有强迫,而是不停劝说她。
司露微不愿意和他说话,也不想被他纠缠,同意了他的主意。
两天之后,躲在安徽一处山林里的罗迅景,被沈砚山抓到了南昌,关在大帅府的私牢里。
躲躲藏藏了大半个月,罗迅景一日三餐不济,瘦得眼窝深深凹了进去。
他一瞧见司露微,就露出了祈求:“小师妹,小师妹你放过我,你听师兄解释。”
司露微隔着牢房的门,和他对视。
牢房是在地下,墙角一盏电灯,光线昏黄暗淡,不辨晨昏;除了暗淡,就是一股子冷意和潮气铺面。
司露微裹紧了风氅:“请说。”
她不再叫师兄了。
被师父下了朱砂令,已然是逐出罗门的,不再是罗门子弟,而是罪人。
“……老七杀了我的小妾,我才要杀他的。”罗迅景急急忙忙道,“他先犯错,要不然我何必对他下手?他儿子……我没看到他在旁边……”
司露微拿出了手枪。
冰凉的枪口,对准了罗迅景。
罗迅景知晓她素来面冷心冷,是个不近人情的,这席话根本打动不了她,故而跪下给她磕头:“小师妹,你入门的时候,师兄对你多有照拂,你能不能给个机会,让我见见师父?”
“师父下了朱砂令,谁见到你,第一件事就是要杀你,师父并不想亲自处理你。”司露微如实道。
罗迅景后背起了一层冷汗。
他跪在冰冷的地面上,双手死死抓住牢门的栏杆。
司露微的枪口朝下:“你还有个机会,可以告诉我实情。”
罗迅景的眼睛快速转动:“小师妹,我说得都是实情。是老七欺人太甚,我那小妾都怀孕了,他不仅仅是杀我的女人,还杀了我未曾出世的孩子。”
“你已经浪费了两次机会。”司露微面无表情,“最后一次了。既然你不肯说,想来是不惜命的,那就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