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到后来,‘人间’早已经脱离了游戏的皮囊而真正的成为了一个全民从上到下都在参与其中的虚拟建设世界。
这建设不仅能够重现古今往来的时间线发生,也在不断的跨越着空间维度的层次预想,它像是一个无比接近真实展现人类所有文明的无限制舞台,每个人都可以在这舞台上展示自己对世界的最美好设想与建设实施,同样,它也充满着人性背后于诸多规矩约束下的无界限释放。
它没有律法,没有贫富分化也没有阶级固定,更没有国家与种族,你甚至可以是一朵随风随雨的花,也可以是一隅盘踞顽石,你不仅可以畅快的将你的对手恣意剁碎,也自可同你心动的对象结成一个又一个的新生家庭,哪怕是现实世界你早已生儿育女高达百龄,也绝不会有人去挖掘这样的真相来表示个什么介意。
在这里,所有人的都只看得到‘人间’的你,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它却开始变得比人间更像是......
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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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她们’其实也并不算完全准确。
只因在我所接触到以此为例的培训中,‘小谢’从一开始进入‘人间’时是并不具备任何具体形象的,它是在不断与‘人间’之中所见的虚拟数据不断接触碰撞之后才逐渐累积起自己的独立。而为了验证其所负有的量子体表的精准性,这些碰撞自然是在监察其变化的各国研究组织主持下进行过特意编码筛选的。‘小谢’没有令他们失望,在以量子体表精准记录一个以十七年为分隔界限的数据后,山童实验室在2035年对其进行了第一次解体并进行了再次投放,结果自然是在没有人为再投放任何碰撞因素的情况下,‘小谢’不仅成功的从投放伊始直至解体的又一个十七年中完全而毫无差异的再现了量子体表所记录的一切数据发生,甚至是在‘小谢’本身所记录的量子因素纠缠影响下,她已经完全能够通过已有数据对周围环境进行量子重列而来重现符合自己数据所记录过的人为投放碰撞因素。
人不仅怕死,也怕改变,但最怕的,却是不为改变。
来自于‘小谢’所展现的这一反向量子对环境产生的改变影响虽然让各国政要陷入于恐慌不安,却也令部分激进派感到十分兴奋。
要知道自古以来,天地万物从来都受制于周围环境生态链的限制影响而制约着生存发展的速度与形态,就算有所改变或是执意超越,付出的代价也总是大过于所得。‘小谢’能够通过自身已有数据而去改变周围环境的量子组列甚至是事件的因果形成,实在是给人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假设与希望。
在‘小谢’展示于‘人间’的一个十七年形成以及一个十七年重现后的2052年,山童实验室开始无惧各方争议而把量子体表植入一部分人工所制造的机械智能载体,以及招募来的活人志愿者体内,于同一时间进行了人体与载体植入量子体表的并向进行。
再一个十七年后的2069年,几乎每一个还活着甚至是死去的人乃至每一件人为所制造的产品上都有了一个独特的识别体,这就是量子体表所应用于最为广泛而鼎盛的时代。
生活在这样的时代,不仅意味着每一个人乃至每一件物品都被打上了烙印,也意味着只要掌握了这烙印,就等于掌握了一切。弄权者与从政者在这种意味下惴惴不安,却也充满着在‘核平时代’寻求突破的机遇兴然,由此一来的,山童实验室也就自然而然的成为了各国政要于眼前想拿又不敢拿的磨人之物。
拿了,自己就要被群起而攻之,不拿,自己也会受制于人,但若要他们把各国命脉全都被动的掌控于一个实验室手中,那自然也是不能为之。
来自三方不间断的折磨情况下,一个人突然出现,并利用这一点来暗中串起了各方想法并为之进行了彼此都还算满意的利益划分之谋谈,这个人就是谢里春。
那一年的谢里春已近百岁之龄,早已退休多年,直至悄无声息的空降于山童实验室担任综合理事,人前才又意识到在她这一退休多年却温笑如旧的百岁苍颜下,仍旧有着不遑当年的涉事之能。
谢里春空降之后,山童实验室内一切有关量子体表的数据在第一时间就被各国瓜分殆尽,并迅速建立起自家实验室以及防卫系统严防被窃,也正是这个时候,各国在环地卫星上投入了更多的研发资金来彼此进行防备及渗入监控,为后来的全球环地卫星组列的形成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此后,除了还在不间断而机械的输出商用零字号智能载体以外,山童实验室的存在感完全降到冰点,热火朝天的竞争对抗感从来都只在各国国家实验室所公布的数据上上演着。
受训时讲到这一点时我本来还有些想不明白这一切为何来得如此突然又如此顺利,但在后来真正接触到‘她们’时,我不仅开始逐渐想明白是为了什么,也开始明白谢里春为何会在那么多人都已经利用量子体表以培植体维持自己青春不老的世界里,从容的选择了老去。
“是人,就会老去,承认自己属于这天地自然的一环这叫自明,是非常难得之事。”
约莫是这人表现的太过温柔,垣容也自顺承而至的转身背对这人的由着她帮自己理着衣衫,“这谢里春,值得结交。”
“我倒希望,你永远都不要接触她的好。”
帮垣容罩着外间的哥儿锦衣,青雉先是顺着颈边儿往下捋,“人有着超越这地面生灵的脑子,也同样有着生灵一般脆弱的体子,培植体就像是人所畜养的家禽畜生,不过不是用来吃,而是用来替的。起初还只是以其中部分用来代替人所受伤损坏后的部分脏器器官,后来就是整个儿的给替了。当然,这也是在出现能够完全保全其原有思维意识量子体表的情况下,只要把带有其人所有数据的量子体表移植到培植体上,基本也就算是这人的又一次新生。可说是新生也算不上,毕竟只是其原有所经历的一切换了个体子,并没有什么实质的改变。”
“那这培植体样貌......”
小眉微抬,垣容迎上这人眼眉,“岂非也同其原有一般无二?”
“有时是,有时,”
捋好腰怀带扣,青雉也未把眉目移开的随着垣容追视而顺其肩胛小袖再捋,“也不是。”
“......”
自是听得出青雉话中有所挑绕,垣容略有一想,顺着这人侧颊眼角的余光说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并无选择之权,若喜若好,也不能做何等改变。像那谢淮一般换了张脸的已是天下奇事,如似你们那般连整个儿人的都给换了,难道不会觉着......”
察觉到垣容话里有虑,正紧着那袖口护臂的指尖也做一顿而转目,“觉着,不像是自己了对吗?”
“嗯。”
犹疑一下,垣容点了头。
“起初的认知偏差自然是有的,可随着与人逾久,这好皮相所带来的便利好处自然会逐渐代替过往认知的。”
顺势再去捋那右手袖儿的,青雉笑而又道,“来到这地面之前,我也换过几具培植体,却从未换过本来皮相,这认知偏差也都是自数据堆里说话来着。”
被点透小心思的垣容自是有些尴尬,遂是避眸而躲的不接话了去。
“我同你说的都是不做计较的事,若惹了你介意,才是令我说不下去了的。”
歪头往这人躲避眼眉一凑,青雉好语又道,“这事儿还多着呢,就真不打算都听了去的吗?”
“......”
再为迟疑一下,垣容回转眸来,凝望这人侧过来故作俏意盈然的眼眉温顾,“那你以前,是个什么样儿的?”
“嗯......”
故作之举再为放大的直把眸角一滑,青雉绕着调儿道,“大体是没怎么变的,就是这模样嘛,要比以前好看一些。所以我还是更喜欢现在的模样,也更喜欢......”
眸角又做回转,青雉也自迎承垣容温柔于轻。
“现在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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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入职时的山童实验室已是谢里春接任后的第十年,除了监察工作以外,基本都是基于很商业化的智能载体研发在主导着实验室的运行。在我实习初期,对商业化的运作实在有些不太适应,好在最终还是熬到了调任期给调任到了环地卫星组。
在那个时候,世上所有的监控系统都已经不再只停留在表面,而是更多的在想尽一切办法的在彼此所运行的数据空间中进行防卫、破解以及渗入直至窃取的工作。
这本就是监控工作的本质,因而在环地卫星组发现山童实验室内部也还在运行着这样的一套监控系统时,我并未感觉到如何意外,反而认为这才是做为曾经峰极一时的山童工作室应该具备的处事之能。尤其是我在发现这套系统就隐藏在当初予以‘小谢’直播的数据空间里,我开始肯定山童实验室的这一朝陨尘坠落恐怕并不是什么被迫为之,恐怕正是为了降低自身目标脱离各国监控的以退为进之计。何况在量子体表交出之后,用以直播给各国看的‘小谢’不仅没有停止运行,反而以开源状态投以给了所有世人,就更加让我肯定这种猜测。
“你一直都在强调着‘她们’,难道‘小谢’本身并不是一个人……”
说人也不是,垣容这卡到口子上的话自是说不出来的讪讪一笑,凭着这人把自个儿的手一牵,往着那灶洞走去。
“怎么说呢,随着山童实验室的‘小谢’开源于世人,”
牵着垣容在灶洞前坐下,青雉又添了些火,帮着垣容捋起发来,“任何个人任何研究机构都能针对开源状态的‘小谢’进行干涉以及添加影响因素,很快的,这样的‘小谢’就沦为了一个任人·蹂·躏·毫不被珍惜的实验乱场。但就大部分机构或个人的私心来看,他们都更宁愿以‘小谢’的源码为基础的打造一个专属空间来用以私闭研究,因而在其机构以及个人能力的差异化影响下,‘人间’之中开始出现各种以‘小谢’为基础的相对独立数据空间,也同时在山童实验室所支持运行下的开源‘小谢’中出现着不断被各种人为投放因素干扰所并行的混乱空间。”
“如是这样,那最初创建‘人间’的创造者给这虚拟空间取做‘人间’,”
望着灶洞角落堆里的柴火枝干,垣容略有蹙眉,“倒还真有些先见之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