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过了,”
青雉笑而抬眉,“不那时还传出过你家哥儿当真随了哥儿的性,要娶个女子过门来着?”
“笑话笑话,怎么会是?”
垣偲连忙摆手,“说她是哥儿怎就是个哥儿了?也从来没把自己做个哥儿性子,不过男装走得便宜,又容那些个人嘴上称得顺畅罢了。那女子后来也没了个影儿,不定是那个坊间里偷跑出来配合容儿演得一场戏来了。不过说得回来,居主是要垣偲把王主遗下的筑工图如何处置?”
“府君觉着呢?”
收握环佩于手,青雉负手踏进殿中。
“......”
垣偲一琢磨,瞅着这位风绝天下的男装姑娘一梢眼,便也挽袖跟上道,“柳州之筑工,上能定国之祭州,下能筑远赴海环之舟,自是任一州王都想要的自有利器。但如今王主已去,柳州又担负巨罪在身,本是上呈筑工之术于京以求罪责于轻的最好之道,只是容儿深赴巫州又见王树之祸,世子又久居一路于戚子夫人之下,此术一交,就再也没有保全他们的最后资本。但若此术仍留于柳州手中,便也等同一直将他们久置于虎狼环伺难离危险之境。想要中和其中,那就只有......”
“告失!”
喜觉其来意的垣偲一步追在正仰望大殿正墙的青雉,却正好撞见其眉有轻惑而深又立即转平而来的泠静深眸,“是不是自望海港建成,王主就一直守在这里?”
“守?”
垣偲目露疑惑,随而转身看往这空旷大殿靠北所在的华丽寝帐,注视那些纵横交错却又十分交叉平行的直行纹路道,“当初改造这议事殿为寝殿的时候就受到不少阻拦,但王主以在此能够日夜监察望海港潮汐动落对祭台的影响为理由说服了官家,并且此殿的一处一地都是由州王亲手画了筑工图亲手监工筑造,奈何寝殿改造完成之后,所有涉及此地筑建的筑工都莫名其妙的疯了不说,还把家人都给杀了死。这在当时给柳州造成了很大的压力,后来折子呈到京中官家面前,官家也遣来特使仔细检验那些筑工的尸身,结果便是那些筑工确是在筑建过程中出了些岔子。原来本是他们想要借着筑工之时在殿中材器暗藏毒物而谋害州王,所幸州王早有所觉,便趁机想要引出背后主使之人,只是主事之人奸诈,在察觉事情有所败露之后就以早下在筑工体内的药物使其发疯杀人,并想以此栽赃州王。好在官家在国祭之事上还算偏重清醒,由此解了州王之疑并诏书天下替州王平罪,难道这其中还有......”
“府君。”
青雉突然朝垣偲一正步停而严肃,“既然筑工之术上不能交下不能放,只能以遗失之名造成诸方还能对王女世子保有留手之可能,那它的遗失之名就万不能做任何之假。”
“难道居主此来,”
垣偲往上退后一步,“就是想以自己......”
面对垣偲之瞠目于愕,青雉再是后退端行一礼,“以我这一张世人皆知的谢家谢雉之脸顶着风原溯流居主青雉之名入城,日后柳州之境便可比作京都风原之境,您可明白?”
“......”
左右一踱步,垣偲负袖挽于身后的低眉沉吟道,“居主本是谢家已死之谢雉,这本就是最早流传于京都风原门阀散士间彼此心照不宣之事,也曾有人不断揣测为何会形成这种微妙之衡,但传来传去的最后也不过就只剩下了两个字。”
步做一定而再看青雉,垣偲言出于苛,“借势。”
“只有这筑工之术由我这大家都彼此心照不宣的谢家人拿去,才能使人认为是我谢家还对垣家有着期可之地,甚至是很可能的就此把垣家做为微生家之后的又一选择之者。”
再为转步行礼,青雉道,“同时,有此筑工之术在手,那些曾经想在我身上讨些谢家势头的人更会由此借着我明面上的居主身份前来亲近,如此两合为一,分明借的就是谢家势,偏又于明面上撇开了谢家势,那些妄图谢家死绝的人便自会心慌而至的扮做常人也来此的接近于我。待到那时,我这个明面上不是谢家人的谢家人不仅能把真正的谢家之势安全送到你家王女身边,也能由此真正接触这拨弄一切的背后之手。”
“最后一问。”
垣偲正步而至,再有长者威严浮面,“为何是容儿?难道居主真的想把她一介女儿身来当做谢家的下一个千年之帜吗?”
“是。”
青雉抬眉,目有坚决深然,“但我会给她一个不一样的谢家,一个由她来决定的谢家。”
“妄图掌控他人,就总会被他人掌控。”
垣偲目有铮然,“容儿最是明白这个道理,她绝不会成为你的傀儡!”
“可府君也甚为清楚,想要为天下民生求生,”
唇角一浮轻笑,青雉坦然放下行礼之平,“就注定要成为这天下民生之傀。”
“那也要是她愿意!”
负袖转步,垣偲一昂面目于那寝帐之后的纵横纹路而余怒不抑。
“那也就是了。”
青雉再笑,“我本就说得是由她来决定。”
“你少来绕我!”
回望再斥,垣偲仍有些气不能止,但显然的气势已去了许多,“谢家势大于天,背后又深纵无数,当年敢有人杀我王主又能祸以其天下之罪,你又怎能保证不会有人会再以同样的方式来祸我容儿于罪?”
“不论我是谢雉还是青雉,但有我在一日,”
青雉面无不动,妙目诚然于视而往前轻走,“不会有人在伤我之前伤害柳州王女半分,也不会有人在困我自由之前困她垣容半分,更不会有人在我认定她之后毁这认定半分。”
“认定?”
望着青雉这一步一踏毫不作假的诚挚之言,垣偲忽觉迫势临面而站不住的往后一退,但又立马上前站了稳说道,“原来居主是想把容儿当做私有物来看的吗?”
“她如决定成为天下之傀,又怎会是谁的私有物呢?”
落定于三步之外,青雉微有挑眉,“府君觉着,这又可否算是对我......”
“最好的惩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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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雉于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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