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房中,李林泽卫蜉凤鸱也都在场,而后窗大开,窗榻右角正缩着一被床单裹得死紧的乱发孩童。
看其模样闻其臭,应该就是那从血池中逃出却被谢知拦下的脏东西了。
是个女孩子。
她瑟缩榻角,一双被胡乱抹开污垢的黑白大眼只盯着地板正中又一裹单女尸,李林泽却同坐窗榻左角,脚边还伏卧着一黄白斑纹的细腰林豹,橙黄明亮的瞳子正默而无声的看着进门三人。
显然的,是凤鸱察觉城守已来,来不及帮那孩子洗刷露脸的便将人直接自后窗带上了楼,又怕她再逃跑的给裹了起来,再看其只顾看着地上遍布黥纹的女尸而嘴角紧忍......
老板娘吗......
正自琢磨的艾罗再把目光转向细腰林豹,却听谢知说道,“王女本早有安排?”
“算不上刻意,顺手而已。”
原来当日购置马车时谢知身上并无财物,艾罗也身以祭服并无财器,唯有垣容身上还有些配饰做伴,便取出一环佩换了银钱才得以购置马车进入曈昽。
绕过女尸接过李林泽递来的一卷札记转递谢知,垣容再道,“卫姑娘出入巫州时常受老板娘照顾,昨夜便将她带了回来。此札是在此屋发现,而同各间客屋风俗物件摆置一样,都没有做什么掩藏。想来她对此行之事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去掩藏。”
“......”
翻开札记直至末尾,除却细碎日常记事以外,都是以来客被老板娘杀死作为结尾,谢知又自合上说道,“客周楼接待的都是外州人,曈昽又是出入巫州之要地,往来人流量大,不做掩藏就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她做的事情不仅被默认,还是被许多人默认。王女是认为整个曈昽的人都在参与此事?”
“曈昽郡守于两年前有所新任,上任之人正是曾教习我多年的一位先生,姓晏,名闻山。为人刻板守礼,又颇有些愚忠,我有心让他知我身份,确实是有些事要做。”
垣容转身而立,望着窗外道,“但见此扎,我却不能肯定该不该去见他。”
“......”
垣容点话于此,谢知便把入城之时对那两位城守的异样感觉给结合了起来,“王女是在猜测此事不仅曈昽全郡都有所参与,就连朝中也有所牵连,否则以晏闻山的愚忠之性不可能不进行阻止。”
“是。”
垣容低了眉,“早就听闻京中也有翁头血流入,起初还以为只是个例,现在想来,只怕早已暗风成行。如此一想,此行还是要去,不仅要去,还要把这札记带上。”
谢知挑眉,一敲札记在手心,“王女是想以此记挑起晏闻山芥心,波澜其忠?”
“不错。”
垣容点头,转身回来看向李林泽,“大乱将起,每个人都要重新站立阵营,谁能用又至能用几何,都非凭心而至,自然是要用些手段的。”
“若能有地方势力相助,明日上山确能更顺利一些。”
李林泽轻咳一声,“留给京都的时间不多了,王女的身份暴露也许并不是坏事。”
“那么,”
飘过眼角看向凤鸱,谢知语气有些不善,“他呢?”
“他会随行李家哥哥一同入京,以保护祁儿为要。”
垣容道,“卫姑娘熟悉巫州,会同我们一起再深入巫州,此举也是为我以后身份做个见证。”
谢知敛眸一想,“是因为挈国公?”
“国之重器皆在国公,”
垣容墨瞳深沉,“只要京都不乱,事情都很难说,若我此间助力之事能由其信任之人传入其耳,或能令其认为我还有用,对祁儿便会多做考虑。”
“如此行事,”
谢知再言,“可是因为王女认定望海港中并非国公嘱意?”
“不一定。”
垣容摇了摇头,“周应亲卫虽由郑周统领,却非国公手中王牌之棋,而以周应亲卫作乱,那无疑也是史册之上最丑陋的一笔。以国公雄略,绝不屑于此。但从郑周行事来看,国公也或有默许,然不管此许真假与否都已经不再重要,重要的就只有那只......”
垣容看向艾罗,“颅匣。”
“若谢家青衣女所杀官家为真,就需颅匣王颅为证。若晏师所杀为真,那以影者替身赴国祭,便是官家欺瞒天下万民的天大之罪。一定会有人以‘红颜之祸’祭出戚子夫人来替官家死后替罪。因而戚子夫人现在最开心的事一定是官家已死,最着急的却又是如何叫天下人都以为谢家青衣女所杀官家才是为真。此时谢家为求自保,也一定会把官家之死咬死在晏师之身。有这两处暗争所在,身处其中的郑周只要能抗住戚子夫人手段在抵达京都之前死不说出颅匣之密,便也能做保命。但不要忘了,戚子夫人在出京之时就把十一皇子亲手交由挈国公看顾,这一手挟名挟义之举不仅把挈国公彻底困死的不能自立为王,也或因郑周在其手中而不敢贸然同与谢家一起去讨伐戚子夫人。至此,戚子夫人不仅可以任意拖延回京时间,也可迫使挈国公为保郑周而同谢家暗争,如此一来,不论是明面还是暗中,旁人都会认为挈国公已经完全站到她戚子夫人此一方,她便可趁此一路回京拉拢地方之势直至完全可以同挈国公相抗衡之时,这才是她最好的归京之机。届时,不论挈国公想不想反,他都只能将微生昂完璧相归,甚至是不得不遵循天下民意的拥立十一皇子为王.....”
李林泽也自看向艾罗,眸中阴冷再道,“但挈国公还有一手段,就是借此京中恶疾把自己门下之人于明面全部转投家兄,他便可置身之外却又用人于暗行,即便事败,也是由我家兄担其责难。这一场局,结局究竟怎样,终究是要看谁能于最恰当的时机把这真假王颅做个彻底断定。而唯一能打开这颅匣之人,如今就在你身边。”
“诚然。”
摆正身形朝李林泽一行大礼,垣容恭敬道,“李家哥哥务必保重,日后垣容若有所立,定将感恩百世之至。”
“容哥儿言重,怪之怪人心欲重,迟早都得拉拉扯扯。”
敛眉滑向林豹,李林泽一伸左手摸了摸它脑袋,“我李家本从无涉政之心,但既然动到我们头上来,我李家也由不得人欺负到底。只那晏闻山虽有愚忠之名,却也私心狡猾甚甚,若非当初借你名头暗做风云,他又如何能得今日之景?你此去若摸得准背后之人也罢,若摸不准……”
李林泽齿间再冷,“还应勿念旧日恩情,做事果断些罢。”
“阿容明白。”
垣容再浅行一礼,“这就去了。”
李林泽本做病眸阴沉,但此一见垣容转身而去,却有一缕温情骤显流连,但很快便借着遮掩咳嗽的举止躲了下去。唯有在场他人将其收纳眼中,却又各自不敢多言而做沉默,齐齐目送了谢知艾罗随其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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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来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