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头狮子不满足于乖巧的猎物,他要的更是臣服,所以当兄长提出要带我出门春游时,我没有抗拒。
我以为兄长会带我去什么灯红酒绿的地方,结果他驱车同我去爬山。
看着一身宽松运动装,脸上满是明朗笑容的男人,我不免有些恍惚,这中间一定出了差错,我站在人来人往的山脚一时呆住,还是兄长在前方唤醒我:“眠眠,发什么呆,快跟上。”
我的体力不算差,在桃花镇和阿森一起爬山挖笋采菌菇,家常便饭,兄长平日都有健身,看起来身强体壮,一个清俊好男儿,结果爬到半山腰,他便插着腰,张开嘴微微喘息,薄汗遍布额间。
“眠眠,你累了吧,我们休息休息。”他半句话喘一口,还笑着呢,眯眼看站在上方石板路的我。
兄长此刻心情一定很好,星眸熠熠闪光,光照射进去,他的右眼一下子闭起来,我想我一定是被山间美色迷住,以为自己回到桃花镇,面前的人不是兄长,而是阿森。
“可我不累啊,”我微微侧头,闻到鸟儿啼叫,一脚踢开石子,石子咕噜咕噜滚下山,“还是说是大哥累了?”
兄长咬着牙,拉住我戴着手链的那只手,逞强道:“我不是怕眠眠累吗,大哥怎么会累,来,接着爬,大哥不累。”
这回,我们并排走,他在我左侧,我一旦快步,他便暗暗用力,将我的速度拖拽得慢下来,一步两阶变成两步一阶。
看着兄长尤自逞强的神色,我不禁觉得好笑,大发慈悲地停下,对他说:“大哥我累了,歇歇吧。”
兄长简直如获大赦,坠拖着我的手腕,不明显地弯下腰,喘着气:“我就…就说嘛,眠眠一定…一定早就累了,走,大哥带你去前面亭子。”
十步一亭,很快到了,亭中已有了几人,是夫妻带着一对孩子,正在外面放风筝,天高风远,一只风筝慢腾腾飘落。
兄长得了凉快,长长吁出一口气,递来水,我说谢谢,又转头去看风筝。
“眠眠也想放风筝?”他问。
想不想呢?只记得那时候年纪尚小,阿森日日捡破烂,不过挣得几个零钱,商店里最便宜的风筝也得几十,它就那样高高挂在墙壁,我们两个小小孩童立在外间,昂头仰视。
最后是我拉着阿森走的,阿森摸摸我的头,对我保证:“别人有的,眠眠以后也一定会有的,我保证。”
阿森眼中有不可忽视的坚定的光,我信阿森,他是世上唯一对我好的人,春天转瞬,夏天到了,他背上的烫痕红肿,该由谁替他去擦?
我难过起来,好春光也黯淡,我打起精神回复兄长:“不想。”
他没有说话,起身跑去同孩童交涉,不知道说了什么,那两个孩童竟然欣然将风筝交给他。
他远远地朝我招手,一只手牵着线,我走过去,叶子哗啦啦,天光倾泻,此刻他看起来真像一位好兄长。
还有几步远,兄长大步走来,把风筝交到我手中:“眠眠,去玩吧。”
我咬着唇,他摆摆手,笑道:“明明很喜欢,干嘛不说呢,我是你大哥啊。”
一阵风吹来,风筝自己飘上天,我自然握紧线,一收一放,飘得更高,我终于笑了,跑动起来,仿佛这一片风筝,能将我的思念传去遥远的桃花镇。
还给孩子后,我们原本打算走了,没成想风筝飘上树,我自告奋勇,叁下五除二爬上高高的树杈,还发现了一个鸟窝,我咧开嘴,露出桃花镇眠眠才有的笑,对着树下的小朋友摇了摇风筝。
眼神不小心对上不远处神色晦暗不明的兄长,我脚下踩空,差点就要着地,却落入一宽容的怀抱,淡淡冷香。
是兄长,我微微抬脸,他也刚好低下头,望进他看不出情绪的眸,他说——“眠眠该减肥了。”
我立刻臊红了脸,跳下来,仍由他在一旁笑得前仰后合,接下来的旅途,兄长远远地落在我身后,半晌没说话,快到山顶的时候他才喃喃自语:“眠眠是个容易开心的人,却不爱笑,为什么呢?”
他自己给出了答案:“一定是我不够好。”
我装作没听到,叶间筛落下阳光,跳跃在我们脸上,红日高悬,兄长面色极为平静,我差点以为他要丢下我一个人走了,结果他立刻换了开心的脸,牵着我走下山。
这回没有任何停顿,如履平地。
在回去的路上,我不禁问道:“大哥,你跟孩子说了什么,他们愿意将风筝交给你。”
主驾驶座上的兄长对着后视镜里的我眨眨眼:“秘密。”
很久以后我才知道,这个秘密不过是——
小朋友们,我的女友生气了,可以借风筝给哥哥去讨她欢心吗?
原来那时他就有了主意,他首先要周朗犯的便是七宗罪之首——色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