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元春冷笑,说:“凤丫头,你这是在指责老太太吗?”
王熙凤道:“我可不敢,我只是说个清楚,我真做不来这事,太太也和我一般。”
邢李氏现在是深刻明白是什么事了,不禁冷冷道:“皇后娘娘可做不出以亲戚家的女儿为婢的事,我们就多谢老太太关心了。”
邢夫人仍然解释和她无关,邢李氏却下逐客令了。
第198章 皇后之怒
送走邢夫人、王熙凤和二春,邢夫人对着贾母的谋算好一阵郁闷。
于是就告诉了身边的贴心义女苏馥儿。苏馥儿从前虽一直在寺院清修, 但也不是不通世情, 有家底的人纳妾都是常事,何况是圣人。
但是她自还俗后就在邢家,邢忠就只有邢李氏为妻, 他畏惧妻女之威, 也是不敢纳妾的;而谭谦性情坚毅, 之前守母孝可是实实在在的在壮年时未近女色, 现在苏馥儿正是年华美丽之际, 倒未生纳妾之心。
一直幸福的苏馥儿这时听到这种事,也心底一阵嫌弃, 说:“真当我们是好欺辱的, 皇后娘娘是何等人, 能为她人做嫁衣裳?早就听说过贾家老太太偏心二房, 曾弄得府里毫无规矩, 先是送了贾大姑娘进去, 已然废了一个姑娘,现在又要用另一个。”
一旁云嬷嬷道:“那贾元春不是什么好东西, 以前是个心比天高的, 却有那些境遇, 我见她眉眼中充满着戾气,对娘娘也是不怀好意。”
苏馥儿不禁想起见过的探春, 那种姿态像是她做定了贵人似的, 去年她跟着王熙凤来府上还不似这样, 也不禁一阵子反胃。但她实不想对一个涉世不深的小姑娘太过刻薄,她也学了邢岫烟的处世为人,好改掉从前目无下尘的毛病。
邢李氏道:“我原也不管贾家如何,但见那贾家大姑娘的态度,我实在是难受的紧。只怕贾老太太等着看娘娘不着好,才有这样谋算。但我也确实担心娘娘,她如今性子甚是要强。”
苏馥儿安慰道:“圣人待娘娘是极好的,母亲也宽心些。”
邢李氏抹泪道:“我得去问问娘娘如今可是有这艰难,便是真的不得已,也不用贾老夫人送来的姑娘。”
邢岫烟也是没有想到这么快又见着邢李氏,她初六才进了宫,这才初十。按说今天也不是进宫探亲的日子,只不过她以国公夫人的身份来向皇后请安。
今天进宫有正经事,也没有带上马屁精羽奴,邢岫烟现在倒挺喜欢孩子,羽奴不来,她反而有些想他。
邢李氏坐定后说:“今日本不该来扰娘娘清静,只是我也实在担心娘娘。”
邢岫烟因问道:“母亲何故担心?我一切安好。”
邢李氏想了想说:“圣人待娘娘好吗?”
邢岫烟虽然在徒元义跟前各种矫情无理取闹,但情绪过后还是有判断力的。
邢岫烟笑道:“好着呢,我给他生娃娃,他能不好吗?”
邢李氏看看身边的宫女,邢岫烟向紫玥使了一个眼色,她便带人下去了。
邢李氏又问:“近来……便没有别的妃嫔气焰上来?”
邢岫烟问道:“母亲何故有此一问?”
邢李氏道:“眼看娘娘身子愈重,我如何能不担心呢?如今连宫外都人心浮动,更别说宫内了。”
邢岫烟听她话中有话,再追问,邢李氏才将贾家如何行事说了,邢岫烟一听便是恼了,说:“简直欺人太甚!当本宫是乌龟王八不成!”
邢李氏忙道:“我来看娘娘可不是惹娘娘生气,只是想告诉娘娘,便真有不得已时,也不用这般人。真有不如意时,娘娘也请一切以小皇子为重。”
邢岫烟道:“简直是不自量力!那贾氏本宫瞧在二妹份上让她几分,便是她为老不尊,无视礼法,多年欺压姑母一房,本宫也不曾让圣人降罪。那贾元春更是曾经想毁了本宫一生,但念她未得逞且是初犯,本宫饶她一命,放她出宫,但她也太不知好歹!”
邢岫烟自恃是上位者和读书人,也取儒家精神的精华勉励自己。
《论语-子张》有言:孟氏使阳肤为士师,问于曾子。曾子曰:“上失其道,民散久矣。如得其情,则哀矜而勿喜。”
德应配位,也是她所信奉的,人道主义精神这么基本的东西不能丢。
但这世上并不是人人都能不失良心的,不然,现代的犯罪分子也多是从小一样受教育,怎么别人都是良善之辈,他就是为祸社会?
贾元春在后宫十几年确是可怜,后宫出去的可怜人何其多,云嬷嬷她们怎么就没有这样歹毒心思?
一味宽容是没有用的。
邢李氏尚是不知贾元春去年大年初一做的那件事,因问缘由,邢岫烟便简要说来。
邢李氏气得脸色涨得通红,若不是这是深宫,她也是有身份的人了,她都要骂口大骂了。
邢岫烟送走了母亲,心中对着形势斟酌,贾母年老,又是黛玉外祖母,她总要给黛玉三分颜面,但贾元春不算长辈。贾探春是初犯,且她年少无知,小惩大戒为好。
徒元义下午办完开春政务过来瞧她时,她便告诉了他,说起自己忍过一回,如今忍无可忍,要下懿旨惩戒。
徒元义却道:“何须如此麻烦,朕且传个口谕下去。”
说着,徒元义召来了赵贵,如是如是吩咐,赵贵便要去传旨。
邢岫烟却喊住了他,心中一盘算,说:“赵贵,去年贾元春谋算之事,东厂的调查卷宗可还在?”
赵贵躬身回道:“谋害娘娘何等大罪,卷宗岂能丢失?”
邢岫烟眯了眯眼睛,说:“你誊抄一份,亲送去王子腾府上。”
徒元义也会意过来,道:“那便免传令关于贾元春的那条。明日一早,你且去贾、王两府。”
赵贵领旨离去,徒元义道:“秀秀这手倒又是比朕高明。”
邢岫烟淡笑道:“陛下研究的是光明正道,此等手段不必会。只不过,你可别舍不得了她。”
徒元义不禁好气又好笑,说:“秀秀这千年陈醋,味道也大了些。”
邢岫烟道:“我也并非不能理解她的苦楚,可她如此不识好人心,一再犯我,岂能再容她!她那言语态度,就是想看我笑话来着。我邢岫烟便是死也是英雄的死法,轮得到她来兴灾乐祸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