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臣见帝妃之语,不禁暗想:皇上果然骄纵贵妃,而贵妃真的是将《女戒》丢恭房里去了,偏偏皇上就是喜欢她。
而在场没有御史,其他人不是徒元义心腹之臣就是和贵妃总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就算是西宁郡王本是藩镇之臣更不会管这些事。
西宁郡王能混到现在还看不清朝堂后宫风向也是白活了。这位贵妃虽然出身低微,但是文渊阁大学士林如海和前石太傅之子兵部员外郎石柏是她的义父,吏部尚书李洵却是她的石家义父的姻亲了。再有之前的能干强臣王子腾多少也和她有点关系,连萧家也算是一边倒向贵妃了,年轻一辈的人脉也不少。她的根基不可谓不厚,何况有皇帝的极度宠爱纵容。
徒元义此时精力到底不济,只接着交代阅兵延后半个月,最后还说:“朕闭关疗伤期间,不见任何人,诸卿若有什么悬而不决的急事……便由贵妃……听政。”
诸臣听后大惊,连邢岫烟都讶异地看向他,礼部尚书钱源道:“皇上,贵妃娘娘虽然聪慧,但毕竟是女子,让二位皇子和英亲王听政是否更为妥当?”
徒元义龙颜肃冷,说:“大皇子和二皇子不过稚童,英亲王虽然才干也不错,但他的见识谋略未必及得上贵妃。事急从权,诸卿不必多说。”
诸臣虽然心情各异,却只能尊旨。
徒元义撑着开了御前会议,现身于人前,不管怎么样,稳了人心。
邢岫烟陪他回卧房副帐,令退左右。
邢岫烟才说:“圣人因何下那道令,回京后岂不是让御史弹核于我?”
一弹核,当皇后会不会有妨碍?
徒元义微微一笑说:“爱妃可以试试,你若可以令诸臣信服,以后朕就允你管工厂甚至别的事。”
邢岫烟一听,精神不禁一震,说:“真的?”
徒元义淡笑:“但是不能影响侍候朕,也不能影响生孩子。”
邢岫烟听他不正经,本能握起拳头,差点要捶过去,最终却想到他伤病着,又收了回去。
她坐在他身边,抱过他,说:“你要十几天才好,我要这么久见不到你了。”
徒元义道:“从前你在林家也未见你有这般想朕,你给你三妹写信,却也未先想给朕写。”
邢岫烟道:“我想你也许没有时间看。”
徒元义叹道:“只怕当时你心里朕就是个五六十岁的老头儿,你是不爱的。”
邢岫烟说:“我那是敬爱。爱情有时和年龄没有必然的关系,在我们那,二十几岁的还有嫁给七八十岁的。虽然也有人言,但日子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不必在意别人的叽叽歪歪。而如今,我们都还年轻,少年夫妻老来伴,我就想我们年轻时相知相爱,老了后相亲相伴,然后一起去做阿飘。”
徒元义虚弱地一笑,想抬手,邢岫烟连抓住贴在脸上,他有几分缱绻,她却冲他微笑,两人眼中此时只有彼此。
也许曾有许多不愉快,但是每一对相爱的人也都是从不爱不识开始的。每一对夫妻也都是从不知怎么当妻子或丈夫开始的。
……
徒元义闭关后,邢岫烟则在想为他报仇的事,虽然在推理逻辑上蒙古人也有份添乱,但是邢岫烟还是想去看看马家的人。
不管怎么说,用蛇吓她,最后又暗伤了徒元义的罪魁祸首是他们。
由淳于白、锦衣卫、李德全守在帐门外,禁令他们进帐。她又召了萧侯父子,带着欧阳磊、二十名锦衣卫高手、四个西厂太监前去关押马家人的地方。
那是临时搭建的帐篷,将大部分的人关在兽笼中,他们断手断脚也没有被救治好,而四周有拱圣军严密看守着。
邢岫烟穿着胡服,头发像男子一样束着,但是并没有掩饰女子的身份。马家的一众刺客此时自然身上没有任何武器,口中也再不能藏暗器了。
拱圣军的士兵搬来了椅子,邢岫烟在马剑平的笼子前坐下。马剑平自然是识得她,不禁来了精神。
马剑平殷切问道:“狗皇帝死了?”
邢岫烟呵呵一声笑,指着自己唐代胡氏开襟袍子的红色滚边,说:“你色盲呀?圣人若有不测,本宫能穿这衣服吗?就你这样的草履虫智商也能当刺客?”
马剑平惊怒得双眼发红,倚着笼子边沿,急道:“不可能!那是五种剧毒粹练的毒,我们做过实验,无论人畜,沾之半个辰时必死!”
第172章 奇葩计议
马剑平虽有胡人血统, 但也是几百年禀持大部分的汉人习俗了,自是知道如果皇帝龙驭殡天, 这些人个个也要服国丧了,贵妃更不可能穿成这样。
邢岫烟却令人将他拎出笼子跪在地上,四周自有锦衣卫看着。
马剑平被拎出来时还有些魔症, 喃喃:“不会的,那毒无解,怎么会不死?”
萧景云道:“皇上乃真龙天子,自有天佑,你这类阴毒小人,如何能得逞?”
马剑平怒道:“阴毒的是那个狗皇帝!一千多口人呀, 他杀了我马氏一族一千多口人, 我的小侄儿尚在襁褓也被砍了头,他如何下得了手?他岂能没有报应?”
邢岫烟独座于椅上, 身后随侍四个西厂太监, 她歪着身子,挑挑眉, 玩味道:“你这么心疼你那小侄儿,不会是你和嫂子通奸生的吧?名为侄儿,实为儿子?”
在场除了邢岫烟不是男子就是太监,都不禁傻眼,只有萧侯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马剑平也不禁傻眼, 原来他虽然不曾通奸, 他那嫂子却是美貌, 当年他素来喜欢,却不能说出口。
邢岫烟叹道:“你也少说你们家有多冤,你说你们家被老圣人和圣人害了。廉亲王不过是仅仅能治理京都地界的百里之才,又如何能令你们心服?所以,马保成当年借廉亲王之事进关,他不是求更大的荣华富贵就是仗着河西军兵强马壮寻准时机取徒氏而代之,只有廉亲王想当皇帝昏了头,差点引狼入室。大周初年,马氏在河西称王,并非无问鼎天下之心,太宗十万大军进军河西,大周猛将如云,你们势弱称臣,谈判讨价还价,太宗允你们世镇河西凉州。近百年来,你们虽有功勋,但徒氏强时都未曾对你们下过杀手,反而多有恩赏,你又怎么能说徒氏阴毒负了马氏?马氏天生反骨,能得在凉州百年富贵也堪称出了几代枭雄,但你们重利轻义,兵马再强也难出河西。你们几代枭雄,却从来没出过英雄,原本老老实实在河西呆着守着本份尚还能延续富贵,但是偏要进关来,当真是小看天下英雄了。是你们自己找死,你幸存下来不思延续马氏一丝血脉,反而要来找死,却能怨谁?”
马剑平的口才如何与小篾片相比,疯狂地叫着:“那些妇人稚子何辜?狗皇帝也下得了杀手?”
邢岫烟冷笑:“你们马家的妇孺的生存问题,连你们马家的男人都舍得拿来赌了,此时却怪我们庄家吃了你们的筹码。原本本宫觉得马氏是个赌徒,但你们都污辱了赌徒。自己提着一族性命想要赢家族男人的远大前程,输了就想赖账,赖账不成功就报复。你们不是无赖是什么?就你们这种无赖,沦落如此,还有什么冤屈吗?这天下的赌局,无赖配上来玩吗?”
马剑平吼道:“你这个妖女!你敢辱我马家,我要杀了你!”
邢岫烟解下腰间的马鞭,看准地方就抽了过去,骂道:“吼你妹呀!你算哪根葱,敢吼姑奶奶?姑奶奶打你是你的荣幸!”
那马鞭就在马剑平身上抽了一条血痕出来,萧侯不禁一抽絮,暗想这比他媳妇还狠。
马剑平叫道:“妖女!你要杀就杀,给个痛快!”
邢岫烟呵呵一笑,说:“你又不是我亲戚朋友,你让我干什么我便干什么,那我岂不是很没有面子?你想要痛快,我偏不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