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臣大惊纷纷相询以示关心,邢岫烟扶住了徒元义,见他脸色变得苍白却不开口,只怕是在运功护住心脉。
邢岫烟当机立断:“萧世子,你们先将刺客带下去关押,便宜行事,待圣人康复再做处置!西宁郡王,钱尚书,你先代为招呼蒙古诸使!周青、徐远,来抬圣人回卧房!李德全,着人宣所有随驾太医在帐外听候!”
此时,她发令下来,惊慌的诸臣也总算找到主心骨,将眼前的要紧事都分配下去了。
周青、徐远等被点了名的锦衣卫连忙抬了徒元义回卧房去,邢岫烟心下惴惴不安,但是此时绝对不能乱。
徒元义被抬进卧房半倚着,那毒性极是霸道,他此时竟也难以浪费精力开口,一应由邢岫烟做主。
邢岫烟喝令诸人退出卧房,他正侧躺着,额间都是汗,邢岫烟此时坐在地毯上,好与他平视,刚才她尚镇定有条理,可她此时已经泪流满面。
邢岫烟问道:“你现在是要去那里自行化毒,还是宣太医进来为你取出东西?如果是前者,你眨一下眼睛,如果是后者,你眨两下。”
徒元义露出一丝欣慰淡笑,她考虑事情果是周全,就像刚才紧急时刻先声夺人,做出最有利的处置一样。她本就聪慧,小事糊涂或迷糊,大事从不糊涂。徒元义眨了一下眼,便睁着凤目再不动了。
邢岫烟又哭又笑,说:“你去吧,外面的事我顶着,我会保护好自己。你若不好好回来,我就找了淳于公子来,让他带我去江湖,然后我找个俊俏大侠改嫁。你敢死就试试看!”
他眼睛不禁眯了眯,暗想着:他绝对不能死,他会回来好好惩罚这个无法无天的母大虫。
邢岫烟抹掉眼泪,说:“趁你现在还有意识,你快去吧。”
徒元义看了她一会儿,然后闭上眼睛,过不一会儿,他凭空消失在床上。
邢岫烟放下床上的纱帐,然后坐在床上发了一会儿呆,她忽然明白了当时的情况。那个角度,当时他能侧个身堪堪避开,可他并没有那样做,只因为他若避开,受伤或者死的就是她。
她不禁深恨自己的无能。
他的外挂不知能不能解这巨毒,他毕竟是凡人之身,与从前不同。
忽听帐门来李德全禀报说太医都到了。
邢岫烟才回神来,说:“且在外头候着,不许进来打扰圣人运功逼毒!”
邢岫烟抹去眼泪,打算出门去,忽看见案几上的天子宝剑,正是锦衣卫抬徒元义回来时替他拿回来,恭敬放在这里的,他没有带走。
邢岫烟伸手拿起剑出了帐外,看到随驾的李医正、徐太医、胡太医,肃然道:“皇上服用了三颗‘雪参保荣丸’此时正运功逼毒,除了本宫之外,任何人不得进去打扰。李医正,当时你们给大皇子开了解毒/药再给我一瓶备用。圣人说服那药辅助,他当能解了那毒。”
李医正等人虽然见此时未能给皇帝诊治,但贵妃一脸镇定,说来有鼻子有眼,心中大安,忙应声道:“是!”
却不想小篾片经历过职场,在现代也见多了人和事,且读过不少杂书,知道说谎的经要,半真半假,表情真诚,别人最会相信。况且,此时她尚有身份优势,除非徒元义一直不出来,下头人心一乱就难保不出事了。
邢岫烟也不确定徒元义什么时候能好,她到底是一个后妃,膝下也无子,底下文臣武将要是生出别的心思就不好了。
毛太/祖说过:革命的首要问题是要弄清楚,谁是我们的朋友,谁是我们的敌人,团结朋友,打倒敌人。朝政权力何尝不是如此,她通读史书,失败者多是败于“独木难支”。此时,她身边必须要有人,她才有安全感,也能暂为徒元义稳定大局。
徒元义倒下后,她的坚定的朋友有谁?
邢岫烟道:“李德全,立即派人宣召萧侯夫妻、淳于白、欧阳磊、贾琏来围场听候!”
有萧侯,他虽是个纨绔却和金世超是少时玩伴,他插科打混说得上话,她也就能勉强暂时驾驭住西宁郡王。而贾琏是王子腾的侄女婿,王子腾虽然被驾空,还是有些威望在的,且有能力,看在贾琏、王熙凤这层关系上,他总能暂时感觉她将他当自己人,也许能用。万一有什么不对,这两位大臣也能顶一下局势。
李德全连忙去办,邢岫烟又令西厂太监和锦衣卫守在帐外,自己才回了帐等待。
翌日上午,淳于白和欧阳磊速度快,就先赶到了,邢岫烟连忙在副帐中见了二人。
一通虚礼之后,邢岫烟问道:“张志可是安排了?莫在此时让有心人有机可趁。”
这段时间,他们一边保护张志,一边也在通过张志所知道的内务府中的事和那皇后表兄弟皇商赵家顺藤摸瓜,暗中查些关系网。
淳于白道:“我们带他过来了,当我的一个随从。”
邢岫烟奇道:“你们这速度他可吃得消?”
欧阳磊笑道:“娘娘忘了他家原是做什么的?汉人不是马背上的民族,但这小子却是实实在在是马背上长大的,他爹一辈子在朔方皇家马场当小官,他是四岁就上马背了,对马的性情知之甚深,骑术更是不得了。”
这倒让邢岫烟讶异:“这本宫倒没有想到。”
欧阳磊道:“陛下伤得如何?”
邢岫烟道:“那毒本就霸道无比,若是常人是药石枉效的,但圣人有神功护体,此时应该没有性命之危,只不过必须入定慢慢以内功逼出毒来,却是片刻也不能耽搁,更不能让外人打扰。”
二侠一听,瞬间起了佩服之心,他们内功也不弱,但是面对剧毒,若没有解药,也只能暂时保命,徒元义居然能传说中的逼毒。
“陛下果真神人哉!”欧阳磊叹道。
邢岫烟道:“刚刚经历过刺客,便是锦衣卫们的武功都不错,奈何他们还有这些下作手段,本宫也是忧心,陛下入定关键时刻,若是有人来捣乱,本宫一介女流难以应对。二位武艺高强,只好请你们为陛下守牢金帐了。”
淳于白和欧阳磊肃然,半跪道:“我等听候贵妃娘娘差遣,万死不辞!”
邢岫烟忙虚扶二侠起来,说:“这也没有外人,二位不必多礼。”
邢岫烟带了二人到了帐外守着,却也不令他们进去,二侠虽然江湖浪迹惯了,但是真的臣服后却是守礼有度的。
中午,邢岫烟刚吃了点东西,却听人报说大皇子来探望皇帝,邢岫烟蹙了蹙眉。
此时,皇子总是个敏感的人物,要说底下的臣子从来没有想过万一徒元义出事就拥立嫡长子徒晖还朝登位,她是不相信的。
在古代,死于毒蛇之口的人不知多少,古代没有抗蛇毒血清这么有奇效的药,但用人粪、尿浇、白矾外用,或用祛毒散。但是效用定没有抗蛇毒血清这么好的。而徒元义所中之毒,马剑平也说了,此毒霸道无解。
邢岫烟出了帐,徒晖正在外头,徒显却是没有来。
“……儿臣,参见贵妃娘娘。”徒晖拱手拜道。
邢岫烟目光清冷,像是要看透他,说:“大皇子身子刚好些,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徒晖抬起头,见她冷若冰霜,不禁一慌,说:“儿臣担心父皇安危,是以前来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