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被他吓得僵在那里——她现在十分确信,这个人不是师广陵!他跟师广陵半毛钱关系都没有!这个变态!天上的神仙是不是活太久,都会变得这么变态!
东皇太一见她安静下来,轻笑了两声,他低下头轻轻含住秦淮的耳朵,自下而上舔上去,后者忍不住哼了一声,只听他继续说:“我还是喜欢昨夜意乱情迷喊我神君的你,莫再惹我生气。”
秦淮听不得他提昨天晚上,总像在时时刻刻提醒她出轨的事实。秦淮愣愣地盯着头顶,越想越难过,她偏开头,两行眼泪从眼睛里滚出来。
东皇太一自然也看见了,一时愣在那里。秦淮不叫也不骂他,安安静静流泪的样子却更让他受不了。
她还不如对着他骂脏话呢。
东皇太一迟疑着放开秦淮,坐在床边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抬抬手指,将捆仙绳解开。
秦淮还是躺着没动,他犹豫一下,伸出手将她脸上的眼泪擦干净:“别哭。”
秦淮躲了一下,眼泪流得更欢,东皇太一一边给她擦眼泪一边说:“我……只是吓唬你,不会真那样对你,不要哭了。”
秦淮不跟他说话,也不看他,东皇太一微微叹口气:“我不绑着你,但是你不要乱跑,在这里等我回来。”
他说完之后果然走了,秦淮侧过身,在床上蜷缩成一团。宽大的翅膀覆盖下来,像被子一样盖住她。
东皇太一身上有师广陵的影子,不是指样子,而是行为。
秦淮有些绝望地想,师广陵以前就最怕见到自己哭,只要她一闹,他就无条件投降,秦淮不太明白为什么东皇太一也会有这种习惯。
莫非他说的都是真的……
如果是那样,她真的找不到师广陵了。
其实在八卦阵中,秦淮看到了外面发生的事情,师广陵被刺了好几剑,她哭喊,让他们住手,但是没有任何人听得到她的声音。秦淮不明白,为什么她都进了东皇钟,他们还要这样对师广陵。
早知道就任由他跟门派翻脸了,也不至于落这么个下场。
但是那时他脑子不太清醒,不知道自己看到的到底是不是真相,秦淮还抱着一丝希望,是自己看错就好了……
秦淮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背上的翅膀,突然一把抓住它——还不是因为她是只妖……长出这种东西来,她肯定是了!
秦淮抓着翅膀用力撕下一片,钻心的疼痛从翅膀上传来,伤口处更滴滴答答流下一滩蓝色的血。秦淮受惊地向后挪一挪,躲开那些蓝色的血液,但是一看到这对翅膀,秦淮就更难过。
“我不是妖……我是人……”
她用力抓着翅膀的一端狠狠往下扯,但是她这次扯得太多了,秦淮疼得浑身打颤,没扯掉翅膀,倒是抓了一手蓝色的血液。
秦淮看着那显然不是人类血液的东西,越发恨起来,她休息了一会儿,侧身压着翅膀根部,两只手抓住它朝两边使力,生生将它折断。
*
东皇太一出去了半天才回来,远远便闻到一股奇异的香味,东皇太一愣了一下,然后迅速回到寝宫。东皇太一看见了一地零零落落的血迹,秦淮侧身躺在地上,背对着他,她的翅膀破破烂烂,躺在那里像只死去的蝴蝶一样。
“颛司!”
东皇太一冲过去轻轻握住秦淮的肩膀,将她从地上扶起,后者脸色苍白如纸,额头上也都是冷汗。这是当然的,受这样重的伤怎么可能没事。东皇太一刚碰到秦淮便被蓝色的血沾了满手,那翅膀里流出来的血有股诡异的香气,像陈年香木,又像在水中泡久了的精灵尸体,香味持久,但是阴气森森。
“颛司……”
东皇太一一只手搂着秦淮,捡起她断掉的翅膀,语气冰冷地问:“是谁伤你?!”
秦淮垂着眼睛没理她,东皇太一突然醒悟,一把抓起她的手,果然见秦淮指甲缝中还留着细小的彩色鳞片,他一时间又惊又怒:“你……!你为何如此?”
秦淮没有说话,不知道是痛的还是怎样,东皇太一急也无用,只好先将她抱到床上,秦淮闭着眼睛躺在那里,脸上一点血色都无,她背后巨大的翅膀蔫蔫地拖在地上,血顺着它五彩斑斓的花纹流下去,形成一洼蓝色的水洼。
秦淮在消极抵抗。
东皇太在旁边看了她一会儿,从袖子里取出一瓶药,将她折损的翅膀仔细拼上,然后沿着边缘涂上药:“我现在帮你接起来,不要再做这等事……”
“不要!”
秦淮听到这句话突然有了反应,她非常抗拒,并剧烈地挣扎起来,东皇太一想按住她,秦淮却一把抓过断翅扔出去老远:“我不要!我不是妖!我不要它!”
“别再胡闹了!”
秦淮抬起头盯住东皇太一,突然抓住伤口边缘用力往两边撕:“我不是妖……我不是妖……”
“……!”
东皇太一一把按住秦淮的手臂,他看着她,眼底带上血色。翅膀是颛司身份的象征,如此自损,令东皇太一觉得她撕的不是自己的翅膀,而是他。
他不得不再次用捆仙绳将秦淮绑起来,不管她再怎么抗拒,东皇太一都坚持用那药膏将翅膀拼了起来。秦淮没有力气再折腾了,悄无声息地躺在那里,东皇太一凑过去把她轻轻抱住,秦淮竟然也没有反抗。
东皇太一就这样沉默地抱着她,许久才轻声说:“是我错了,你为何这样倔,一次都不能原谅我么?”
秦淮听不懂他说的什么,隐约觉得与自己有关,但是又不明白,翅膀的伤口愈合时火辣辣地疼,她就算被绑住了也忍不住地颤抖。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别管我了,让它断了吧。”
东皇太一担心她挣脱,干脆将秦淮整个搂住,手臂紧紧勒着秦淮,一边轻轻在她翅膀上抚摸:“这是你生来就有东西,怎么能说断就断?断了它还会再长,还会疼,何苦折磨自己。”
秦淮有些绝望:“我以前没有啊……我以前是人。”
东皇太一也不知怎么跟她解释,却听秦淮低声道:“道长死了……是不是?他被我害死了,是不是?我不知道自己是妖……”
“不是你。”
“是我!是我!我不应该嫁给他,让他众叛亲离,不然他那么厉害怎么会死!”
秦淮闭上眼睛,两行泪倏地流下来:“爱情是什么玩意儿,没它也能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