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寒纳闷极了,明明在几天前,葛洲对颜溪还没有那么大的敌意的。就是他因为怄气,今天的音乐节也没去看,在排练室里闷声弹了好几个小时。
明天还要上课,蒋寒可不想挂彩,想着想着整个人都不好了。他跟在葛洲身后出了门,两个人撸起袖子都做好了心理准备,结果姜池只是去卧室拿了张录像带,要放给他们看。
“池哥……”蒋寒试着喊他,“你还好吧?”
兄弟嘛,打一架第二天什么事情都没有了。俗话说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蒋寒觉得姜池跟他们的关系最铁,对颜溪的执着是因为一时的少年热血,等那股劲过去了也就没事了。
可今天,姜池从回来到坐下,一句话没说,只是默默地在捯饬录像带。蒋寒看不懂他的用意。
不止是蒋寒,葛洲也看不明白。
他倒是皮糙肉厚不怕流血牺牲,直言:“池哥,如果你心里不痛快,就跟兄弟我打一架。或者咱俩撕一场,你怎么痛快怎么来。”
葛洲讨厌冷战,冷战十分钟就受不了。
蒋寒:“是啊池哥,咱们认识这么久了,你难道还不了解我们么?”
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姜池拿着遥控器开了投影,关了客厅里的灯。白色墙壁上映着画面,淡淡的光照亮三个人。
蒋寒跟葛洲不约而同地看向投影画面,借着微光默默地走到沙发边坐下。
影像有些年代了。
里边的男孩女孩穿着校服带着红领巾,头发梳成大人模样,双颊涂了厚重的腮红,眉心还贴了那时候流行的红点点。
葛洲看到某个熟悉的人第一时间笑了出来。积攒了一晚上的气瞬间消了,他指着画面里的小人,笑得弯到在了沙发上。蒋寒看不过去,推了他一下。
“我的妈呀姜池,你他妈居然还有这种上等的存货。你看看你那张红得跟猴屁股似的脸,笑死我了真是笑死我啦!”
蒋寒本来不想笑的,经过葛洲这么一提点,他很快注意到站在队伍最末尾的一个小男生。他犹豫了两秒,出声:“最后一排左三是不是你啊,池哥?”
葛洲笑得喘不上气,“就是他。”
蒋寒也倒了下去。
姜池无语地看了看他们俩,直接快进并调高音量。
“你们别看我,看看她。”
姜池话音刚落,影像里传出来声音。
“接下来有请红星二小三年级七班颜溪同学上台,为我们带来歌曲《zombie》。”
响亮的童声打断了笑疯了的葛洲和蒋寒。他俩看向屏幕,慢慢安静下来。
在全省的歌唱比赛上,在一众可爱的歌里,她选了一首反战的歌,不得不说很有勇气。重点是这首歌难度不算低,要唱得出彩除了声音条件得好之外,舞台的表现力和情感投入尤为重要。
现场观众粗估有近五百人,最前面一排是评委,老师们都穿得特别童趣。七八台机器拍摄着现场,更有电视台在做实况转播。
画面切回舞台,一个漂亮的小女孩走了上来。小姑娘梳着长辨,脸上化了个淡妆,穿着最简单的t恤搭配半身裙,脚上踩着一双帆布鞋,跟现场诸多妖魔鬼怪比起来看起来小清新很多。
颜溪首先向观众席和评委席分别鞠躬致意,然后她直起腰,回头向伴奏老师做手势示意可以开始了。
前奏缓缓响起,颜溪踩着节奏切进去,浅唱第一句时现场就有点坐不住了。
很惊艳,实实在在演绎了什么叫做开口跪。
葛洲呆呆地看着画面里的这个小萝莉,他闭上眼,感受她的声音。
她的声音清脆,还有空灵感,但又不是轻飘飘的那种,可以浑厚而铿锵,也可以温柔婉转如溪流潺潺。
他仿佛真的看见了马革裹尸的战场,烟雾笼罩的废墟,有一个女孩孤零零地站在残缺地建筑物之间,绝望地看着身边的亲人一个个倒下,她的眼里满是绝望与痛苦。
战争夺走了她的家园,抹杀了她的幸福。活下来的她就像行尸走肉,看不到未来的希望。所有的情绪压在女孩心头,她拼尽全力找出口,控诉这个世界。
……
录像带播放完,定格在最后女孩泪眼朦胧的脸上。
三个人坐在黑暗里,谁也没说话。
最后是葛洲的哭声打破了这段寂静。
蒋寒被他的骚操作给震撼到了,安慰了他几句后转向姜池:“池哥,我看到镜头扫过去的时候,你眼眶有些湿润。当年你在台下听她唱歌,是什么感受?”
姜池目光一顿,不徐不疾地吐了三个字:“救世主。”
当年那个哭得一塌糊涂的他,被拯救了。
“池哥,我误会你了。”葛洲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如果我是你,我也会做跟你一样的选择。”
蒋寒也点点头。他起身,借着微光摸到开关,开了客厅里的灯。葛洲抹了抹眼角的泪,拿了一个枕头挡住自己的脸。蒋寒看见他那样,轻快地笑了一声,打趣道:“想不到你小子也有今天。”
“你们什么想法?”姜池抱着胳膊,眉头锁着,似乎在烦恼什么。
蒋寒抽走葛洲手里的枕头,让他直面选择。俩人对视了一眼,心照不宣地做出了回应。
葛洲:“我同意。”
蒋寒:“听池哥你的。”
他们终于明白姜池为何坚持要颜溪来当主唱,抛开所谓的风花雪月,只是纯粹的惜才。
“不过,池哥。我有点担心的是你到底行不行啊?”葛洲坐起来,抓了一把茶几上的瓜子。
他刚准备开嗑就被蒋寒拦住,蒋寒敲了下葛洲的头,无语地说:“你怎么能说不行呢?男人不行也得行。”
姜池:“……还真不行。”
他叹气,“那姑娘油盐不进,说什么也不肯唱。”
葛洲的大脑飞速运转,没多久又想到了鬼点子。
“池哥,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他对姜池耳语,“我跟你说,你这样,再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