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我也不见?”苏离和容祁异口同声地说道,就连脸上懵逼的表情都是同步的。
管事的看了看苏离,又看了看容祁,然后为难地点头。
苏离不禁想到昨天他们从凤仪宫出来的时候,容珏的表情一直都怪怪的,似乎藏了什么心事,苏离很想当即就冲进三皇子府,但以顾静之的性格做不出这种事情,他正犹豫要不要回去等改天再来的时候,容祁一把推开管事的,就往里面闯,苏离见状机警地跟了上去。
“大胆,不看我是谁凭你也敢拦?”
不见他也就算了,怎么顾大人是他的宝贝命根子也不见?他该不会背着顾大人做着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吧……
不行不行,他得看看去!
容祁挡开拦在身前的护卫,不是他们拦不下,而是根本不敢拦,何况后面还跟着苏离,害怕伤着两位贵人的护卫以及在暗处的暗卫们只好让他们一路通过。
一脚踹开容珏的房门,房间里浓郁到刺鼻的药味就把二人吓了一跳,再看那半卧在床上面容惨白的容珏,两人脸色皆是一变。
明明寒疾在身的容珏此时身上却只穿着一件薄薄的纱衣,以便精血蛊进入体内时短时间内产生的巨大热量得以抒发。床前的小凳上摆着一个小瓷盆,容珏的左手手臂上割了一个很大的口子,他把伤口置于瓷盆上方,五指紧握用力,汨汨的血液就从伤口落进瓷盆。
苏离看了一眼地上掉落的沾满血迹的匕首,只觉得脑子里轰地一声,他大脑一片空白地冲到了容珏的床前,抓住了他不断放血的手,用衣袖摁住伤口不让血液扩散,他喝问道:“你在干什么!”
容祁也后知后觉地冲上前,他低头一看那小瓷盆里一小滩血液中有一只暗红色的小虫正长大嘴巴露出八颗尖尖的小獠牙,光滑的肚皮一缩一缩,正餍足无比地吸食着容珏的血液,容祁眉心一跳,当即就掀翻小瓷盆,小虫被摔在地面上缓缓蠕动,容祁眼疾手快地一脚就把那小虫子踩得稀巴烂了。
苏离看着化成一摊肉泥的小虫,惊道:“这什么东西?”
“精血蛊,靠吸食人的精血为生,一旦寄生到人体短时间内会气血十足,精力大涨,但寿命也会因此大大缩减……”
容珏脸色苍白地唤了一句,“容祁。”
容祁这才反应过来,抬头看见苏离暴怒的俊脸,气得青筋都在额头隐隐跃现,当即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连忙做了一个用针缝嘴巴的动作。
苏离回过头死死盯住容珏,气得全身都在发抖,他冷喝道:“快去请太医!”
门外的侍者立刻应声离去。
“静之……”容珏柔柔地唤了苏离一声,似乎是怕他生气,脸上的表情十分可怜,他这个样子看得苏离当即就想把他从床上拖下来揍一顿,但心里又疼得紧,只得烦躁地抓了抓后脑的头发。
“你到底想做什么?”苏离气急败坏地问道。
“我只想有一个看起来健康的身体,让父皇传位于我,这样,我才能把你放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位置,权力,荣宠,全部给你,日后就算我死了,也再没有人能难为你……”容珏虚弱地说道。
“说什么死不死的,你以为这样做我就会感谢你吗?”苏离气道,他知道容珏的担心并不是没有道理,现在京都山雨欲来,以原主的性格多半会成为夺嫡之路上的一抔黄土,但是这么重要的事情为什么不跟他商量?这个混蛋!
“我不是想要你的感激,我只是怕我去世以后你会被人欺负,我能为你做的只有这么多了,我亏欠你太多,明明知道活不长却还要自私地和你在一起,让你伤心……”容珏虚弱地笑了笑,他的眼睛很亮很温柔,像一闪而过的星辰,仿佛下一秒就要坠落。
苏离的心被狠狠一绞,他蹲下来凑到床前,声音因为难过而有些嘶哑,“你不需要为我做这么多,如果真的有那一天我可以顺应规则,我……”
“你不要勉强自己做不喜欢的事,”容珏轻柔地打断他的话,“我希望顾静之这一世永远都是傲骨铮铮,仗义执言的顾静之,我已经没多少时日可活了,我临终前的唯一愿望就是你可以按照自己想要的活法活下去。”
苏离隐隐感觉眼角有些湿润,他忽然想起容依那日跟他说的话,放弃仕途,不管朝堂的风风雨雨有什么不好?自然是很好的,但那不是顾静之啊……
这世上,有个人喜欢你,并尊重你的意愿,希望你就是你,不需要你为他做出任何改变,但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他也还是会喜欢你……这是多么幸运的一件事情。
苏离抹了抹眼角,他定定地看着容珏苍白如纸的面容,坚定地道:“没有什么临终愿望!你的愿望我答应你,但是你一定要活着看着我实现它。我知道配方在哪,我一定会救你,所以你也要答应我不要再做傻事了。”
容珏轻轻点了点头,眼神温柔而缱绻,他不相信他的病能治好,但他相信顾静之。
太医拎着医箱匆匆忙忙地赶进来,行礼都顾不上,就被苏离喊起来赶紧给容珏包扎,容珏本来就只穿着一件纱衣,现在又放了这么多血,等伤口包扎好,苏离的视线从手转移到他的脸上时,发现他已经晕了过去,当即又是一阵心惊胆战,催促着太医给他好生捣鼓了一阵才吊住了容珏的一条命。
虽然暂时是没有事了,但今天这种情况苏离绝对不想再看见第二次,或许在万分紧迫的时候人的脑袋就会特别灵光,原本暂时还想不出怎么拿配方的苏离忽然灵光一闪,他拉着五皇子容祁出去商议了良久,两个人就把计划定下来了。
当夜,太子府遭遇了窃贼,皇帝御赐给太子妃的一块凤舞祥云佩被盗走,太子府侍卫苦苦追踪,但因贼人的身手过于了得,最后让他逃了。
这本来是一件应该严厉追捕的事情,但现在太子深陷囵圄,哪里还管得了小偷,于是就没有追究。哪曾想,这只是开始,连着三日,这窃贼都要准时准点地光顾太子府,而且偷的不是别的物件,都是皇帝御赐,需要入府库记录在簿的宝物,一连丢的多了,太子府又不像以前有京都护卫队的调动权在手,只得上报朝廷,请求京兆尹张大人派兵把守太子府,力擒小贼。
夜凉如水,繁星满天。
贼人今晚也按时来太子府报道,原本藏在暗处的官兵顿时倾巢而出,贼人一看情况不对,拔腿就跑,跑到太子府后廷的花园假山深处就不见了。
张大人的人马在假山处转了好几圈都没找到人,这时忽然有个官兵惊讶地指着一块石头下面一个十分不起眼的暗道,大声道:“大人!有暗道!”
张大人脸色一正,他拿过火把率先进入暗道。
那火光往暗道里一照,他的脸上立刻现出震惊之色,他原本以为这暗道会通往哪个地方,没想到里面却是一条死路。像山洞一样的密室里堆积着成箱的纸稿函件,而这些函件居然……是太子勾结重臣的证据!
张大人心头大凛,决定连夜入宫将这件事报告给皇帝——
容祁一把扯下蒙面巾,早就等在一旁的苏离立刻迎了上来,“如何?”
“事情办妥了,我打开了假山上的开关,他们这会儿应该已经进入密室了。”
苏离松了口气,现在他们且等着事情的结果就好了,京兆尹张大人和原主一样是直臣,而且并无从属,他一定会把这件事如实禀报给皇帝。
容祁摸了摸脑袋不解地问道:“不过顾大人你是如何得知那假山上面有开关,而且密室里面还装着太子结党营私的证据?”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苏离冷笑一声,含糊地答道。他当然知道,上一世顾静之是太子的心腹之臣,这些东西其中有不少还是他帮忙打理的。
容祁看他不想回答,便不再多问——
大殿内。
皇帝看到那一箱一箱的物证,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怒气,之前跟公主苟合只是道德沦丧,但是结党营私,勾结重臣,就是大逆不道的谋逆之罪了!
皇帝当即就写下了废太子的诏书,并连夜召见了好几个心腹大臣,先是草拟了废太子的告罪书,秋后问斩,然后又一一查处了函件上的那些官员,那官员名单上最赫赫有名的就是齐国公!
上辈子齐国公本来就是帮助太子的,不然也不会把嫡女嫁给顾静之,说是说真爱无敌,但事实上还是看中了太子对顾静之的倚重,和他未来的前途,这一世也依旧如此,女主还没勾搭上容珏呢,他哪有倒戈的机会,所以这次被抓实在不冤。
经过一番彻夜调查,第二天早朝结束后,苏离终于拿到了朝思暮想的国公府查抄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