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乖顺地趴在老父亲的膝头，眼睛一动也不动地看着电视上播放的时下最火的ip剧，ip来源正是苏离之前最喜欢的一本玄幻小说。
少年一言不发，好似没有听懂沈文华的话一样，沈文华却也不急着催促，他知道东东不是没有听懂，而是需要时间反应，于是只是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少年柔软的头顶。
果然三分钟后，反应迟缓的少年抬起头，漂亮的眼珠盯着沈文华一动不动，然后缓缓点头，“好啊。”
沈文华完全没有注意到少年回神的瞬间，不远处的电视剧刚好进入了广告时间，他只当是东东认真思考了一会儿，才慎重地回答了他。
然而事实是，苏离的确有认真思考，但回答得真的一点也不慎重，还很随便。
x中那附近他记得，有一个破旧的小店面，里面经常租赁一些盗版小说，沈文华要是知道他每次说是去游乐园，事实上是借口去偷偷看玄幻小说，大概会惊得三观碎裂吧。
他这会听到沈文华这么说，心里顿时比了个耶，面上却丝毫不显，吃吃地说道：“考上了，想去。”
“没错，是东东自己考上的，爸爸也希望你能去。”老父亲若有所思地说道，以沈郁这个趋势发展下去，x中可能是他唯一自己考上的学校。
“嗯。”苏离轻轻嗯了一声，然后视线又缓缓移到了正好播放的电视剧上。
沈文华看着他这副乖巧却迟钝的样子，叹了口气。其实他知道他家东东其实并不是真的傻，只是反应太慢，而且接受新事物的能力太差了，就连一直帮他看诊的医生也说，经过严格高效的记忆锻炼和反应锻炼，东东恢复成正常人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但这个建议一开始就被他否决了。家庭医生提出来的计划中，沈郁的大脑需要时刻处于高速运转的状态，承受比一般人更难承受的精神压迫，一个不小心就会使病情恶化，精神崩溃变成真正的疯子和现在这样呆呆愣愣的样子，他宁可选择养着东东一辈子，也不要把他置于那种危险之中。不过东东现在还小，这些事情他还能替他做决定，等他长大以后呢？
老父亲的担忧并无道理，沈郁上了初中以后成绩一直是班里的吊车尾，到了初三，除了语文以外，其他几乎都在二三十分的样子，绝对是考不上高中了。
这天傍晚，班主任来沈宅家访，把苏离的情况告知沈文华以后，建议他还是把沈郁带回去以后再考虑升学的事情，她实在不忍心这样一个乖巧又听话的学生一次次面对发下来的试卷心灰意冷的样子，沈郁的情况班主任也清楚，他和她想象中随便一点事情就大哭大闹的痴呆小孩完全不同，沈郁很乖，也很安静，平日里就坐在教室的角落认真听课，但可惜老是跟不上课程，班主任不止一次私下里给他补习过功课，越是了解就越是喜欢，越是心疼这个可怜的孩子。
“沈郁这个孩子和其他智力障碍的患者不一样，沈先生难道不能再想点法子吗？”
班主任不忍心的话语还在脑中闪现，沈文华抿唇推着轮椅来到卧房旁边的一间房。自从十岁那年的校园霸凌事件发生后沈文华就把沈郁的房间从二楼搬到了这里。
扣扣——
敲门声响起。
足足两分钟后门里面才传出一道闷闷的声音。
“请进。”
沈文华扭开把手，发现少年正穿着白色的丝质睡衣，趴在床上，手里盖着一本合上的泰戈尔的诗集。
“爸爸。”少年琉璃般美丽的瞳孔亮了一下，这世上只有诗和沈文华的脸才能让他这么快反应过来。
沈文华看了一眼少年手里的诗集，眼神变得犹疑不定起来。和平日里呆滞的表情不同，沉浸在诗句里的东东眼神最为清澈，整个人都充斥着灵气，提出治疗也就是说要把他从那单纯美好的世界里拉出来，独自面对这个残酷而现实的世界，他怎么忍心？
但东东已经长大了，很多事情他要尊重他自己的决定。
沈文华叹了口气，推着轮椅来到窗前，少年无比熟稔地挪过来趴在老父亲的膝头，感受到沈文华身上不寻常的气息，不由软软地问道：“爸爸怎么了？”
沈文华看着对待自己时如此敏感的少年，心里更不是滋味。
你看他不是一个真正的傻瓜，他什么都懂，只是需要时间而已。
“东东，你想过正常人的生活吗？”沈文华试探性地问道。
苏离被他这语气吓得抖了一下，然后才困惑地道：“什，什么意思？”
“东东你想长大吗？”深邃的凤眸透过金丝眼镜泛出丝丝凉意，沈文华的眼睛深邃得像大海，一眼望去根本猜不透他在想什么，但苏离却听出了他话里的暗示，他想给自己治病？！
怎么会这么突然？
到底是苏离，尽管走了这么长时间的智障人设，还是一下子就联想到了最近的升学压力，他想也不想就立刻摇头。
看到东东抗拒的眼神，不知怎么，沈文华的心里竟然松了一口气，他察觉出自己不正常的反应，不禁又板起脸来，轻声诱导道：“你不是一直很羡慕其他同学可以玩到一起去吗？不用爸爸天天管着你，你想和谁一起玩就一起玩，学习也能跟上同学的进度，读个好高中，将来再考个好大学，东东，听话，爸爸也是为了你好，医生说你的病非要治也不是完全治不好……”
原本还乖顺的少年一听他的话，斗大的泪珠顿时从眼眶里啪哒啪哒掉了下来，少年手脚并用爬上了老父亲的轮椅，像小时候一样坐在爸爸的大腿上，攀着他的脖子，把脑袋埋进坚硬宽厚的胸膛。
“我不要长大，我不要离开爸爸……”少年哭唧唧地道。
沈文华心口一痛，“谁说长大就要离开爸爸了？”
“大家都这么说，长大就意味着独立，东东独立以后就不能天天和爸爸在一起了。”苏离抬起眼，水气氤氲的眼睛只需一眼就能让人的心肠软化。
沈文华被他有理有据的说辞堵得无话可说，“可……”
“我不管，我不要长大，我不要治病，爸爸别不要我……”
苏离讨厌哭哭啼啼，但也知道眼泪需用在刀刃上，该使的时候一定不能舍不得，沈文华想把他治好然后高中三年让他老老实实读完？还要参加高考？
exo me？？？
尤其是c国的高考，这个国家和别的国家不同，青少年只要读到十六岁就可以出去找工作了，高考和大学是为了帮助国家选拔高等人才的，凶残程度比现实世界里还要可怕得多，苏离都装呆卖傻这么长时间了，怎么能在这个关键点让自己的病“痊愈”？！
不行！绝对不行！
想到这里，苏离更加卖力地在沈文华怀里抽泣。
“爸爸别不要我”这六个字简直戳中了沈文华的死穴，的确，他的病一好就意味着他不再是八岁的孩童，而是十五岁的少年，这个年纪的男孩很多是要坚强独立，离开父母的怀抱去面对社会的，亲情在他们生命中所占的时间比例将越来越少，这是每一个父母都不能避免的事情……
可东东是自己亲手带大的孩子，他这么多年都把他当成自己的小孩悉心照顾，在沈宅可以说是寸步不离，如果真的有一天他要长大离开自己，怎么舍得？
好看的凤眸里闪现着复杂的情绪，少年见老父亲没有反应，便更加卖力往沈文华的怀里钻，少年特有的奶香伴着一股诱人心魄的发香猝不及防地钻入沈文华的鼻间，他微微低头，从他这个角度甚至可以透过少年微微敞开的衣襟看见里面吹弹可破的皮肤，和胸前若隐若现的红樱，沈文华无意识地吞咽，而好死不死的是，少年因为不断调整姿势，他圆润而富有弹性的屁股似乎一直在往他那处磨蹭……
等等！该死！他在想些什么！
沈文华惊醒，他面色铁青地推开少年，沈郁仰倒在床上，漂亮的脸上还挂满了泪痕，那不可置信又楚楚可怜的模样反而更容易让人升起摧残他的施虐欲。
沈文华表情极为难看地咳了一声，扔下一句“不治就不治了，你好好休息”便落荒而逃。
苏离一脸懵逼地看着老父亲的背影，全赖老父亲自制力太强，还没有显山露水的时候就推开了苏离，以至于他并没有发现他有什么奇怪的地方，权当是自己演技太好，堪比奥斯卡影帝，才让他如此“纠结又为难”地收回了要给自己治病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