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我的弟弟终究是我的弟弟。”贾敬说话间站直了腰,目光扫了扫半空,最后停留在贾赦起鼓的脸颊,略惆怅道:“江山易改分宗容易本性却难移。”他知晓贾赦的奇遇,也确定了贾家分宗期间那贾赦并非贾赦而是仇己。原以为自己能狠下心来,鼓动仇己借口应对警幻夺舍,但终究连想都觉得这念头恶心。
这是他的弟弟啊,他以敷哥哥为目标,当好哥哥呕心沥血把人带大的弟弟。
贾赦闻言面色缓了缓,他早前在断宗的时候就跟仇己炫耀过他敬哥一定会发现他被“夺舍”的!
仇己懒得理人:“你不觉得他将江山与分宗并列而题,很危险吗?”
听了这话,贾赦吓了一个机灵,忙不跌小跑到贾敬身边,“哥,你……你这话什么意思啊?”
“就是觉得啊,你虽然说翅膀硬起来了,但感觉……”贾敬掏出帕子往贾赦身上一扔:“擦擦!还咸鱼翻身?跟小时候一个德行!说好听点叫熊孩子,难听点……”
贾赦不满,急道:“我现在一点都不熊,讲文明懂礼貌遵纪守法还自强自立。”
“呵呵,那你还要下手去阴王子腾!”
“是他先惹我的!”一说及王子腾,贾赦看看这黯淡下来的天色,扭身就往外冲。
贾敬直接将手中的拂尘朝人身上砸,道:“过来!本道可不想再给你擦屁股了!你以为户部好说话,说给你另开一户就一户?”
贾赦本想哎哟喊疼,闻言瞪仇己一眼,而后嘿嘿一笑,两手捧着拂尘,“哥,我当时就跟仇己说过了这其中一定有猫腻……呃,有文章,这不,小弟一直怕红尘俗世打扰到您的清修嘛,这才……哥,您真打算一切都跟我说啦?”
“把啦去掉。几岁人了,怎么最近越看你越活回去?”贾敬带着抹嫌弃上下撇了眼贾赦,道:“都七老八十了还撒娇。”
“我还没这么老!”
“管你老不老,王子腾既然还在针对贾家,那就要承受起这后果!”贾敬从贾赦手中拿过拂尘,轻轻一挥,指向大门,道:“去王家!”
“好!”
就在贾赦迈着八字“螃蟹步”耀武扬威的与贾敬前往王家,王子腾收到三位皇子齐齐出宫的消息,眉头皱了又皱,似有预感般与人换了班,归家。
“老爷,妾身给您煮了人参汤,饶是没什么胃口也好歹喝一口。”王子腾之妻温氏看着满身疲惫之色,短短半年时间不到一下子苍老十几岁的丈夫,尤其是目光触到人身上那粗制滥造的浅青武袍,眼中尽是怜惜与恼恨之意。
若没有小姑子,没有贾家,这一切压根不会发生。
“我收到了风声,张青被请到应天府了。”王子腾示意温氏将汤蛊放下,凝眸望向发妻,郑重的再一次强调道:“先前妹妹判刑中可有重利盘削这点,我王家可不能再跌在这上面了,懂吗?之前的那些收据都抹平了?”
王家如今是不差钱的,但也是如今,昔年老太爷投奔太、祖晚,基本上只分到了口汤喝,相比那些四王八公抄绞前朝贪官污吏阖家合族,南征北战收获胜利品以及帝王赏赐来说,他们得到的太少了。这些年来王家男主外女主内,内外齐心协力经营,才有了金陵王的名号。
花费百年才得到的金陵王名声绝对不能在他手中断送!
“老爷,妾身懂得。不过……”温氏面露为难之色:“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妹妹他们要如何,妾身这手也没有那么长,如何管的了?”
王子腾面色一青,“你们还在放贷?”
温氏见发怒的王子腾,面色一白,小声解释道:“老爷,不……不是我们,是凤哥儿。你也知道这孩子打小充当男孩养大的,主意正。她一门心思铁了心,想多赚些钱来孝敬老爷,我又如何劝说得了?”
是王熙凤自己愧疚,拿钱弥补,她又有什么办法?
“你……你们!”王子腾气的唰得一下子站起了身,目光带着愕然之色看向温氏:“孝敬我?我看你主意也够正的!没看见老爷我忙前忙后卑躬屈膝好不容易又重新入了太子的眼!你们倒好!你们倒好!竟也不跟我说一声!”
被劈头盖脸的一顿骂,温氏满腹委屈:“我也是看老爷太辛苦,想帮帮老爷,顺道给贾家找些麻烦罢了。凤儿也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做婶子的怎么会害了她去。放利钱的渠道都是王家合作了多年的。”
“你!”王子腾气噎:“老爷我就算视贾家为眼中刺,要出手收拾贾家,但那前提也是爷重新手握权势!现在不管怎么说,上皇在贾赦就活着,我们得忍,乌龟王八蛋一样的忍,懂吗!”
他一直安慰自己上皇没几年了,当今也快老去了,未来得靠太子!
“这……”温氏闻言眼眶红涩:“老爷,妾身懂,可咽不下这口气啊!况且,况且有这么一个天降的机会不利用,我……”
“什么机会?你给我老老实实说清楚!”
“凤儿有孕了。而且宫中传来消息……”温氏压了压声音,话语中透着抹得意:“二公主想找贾赦麻烦。我思忖着贾赦这长年宿醉花街柳巷,四体不勤,若是争执中出了点意外也在所难免。”
“所以?”
“妾身就想了一个计策。”温氏道:“为防万一,还让凤儿把她那个眼皮子浅的婆婆也算上了。”
“温氏!你……”王子腾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便听到门外响起管家的急促拍门声:“老爷,出事了,那贾赦跟个泼皮无赖般在门口叫唤开来了。”
“堵嘴不会吗?”王子腾正怒急攻心,想也没想怒道。
“可贾敬也来了。”王管家惶恐解释道。
“什么?”王子腾闻言一惊,抬腿往外走之时,望了眼温氏:“你不要再给我徒生事端!”
温氏闻言手紧紧的抓着帕子,面色阴沉一片,见王子腾带着管家远走,回了屋,越想越是怨恨,急派人去打探贾赦为何还活蹦乱跳。
生命力十分旺盛的贾赦唰得展开獬豸扇,看着王子腾,直接阴阳怪气损起来:“哎哟,几日不见亲家叔父又高升了?正九品校尉,挺厉害的嘛?据说在王大人的带领下,京城近日治安好了不少,老爷该给你们上峰写封表扬信,好好称赞称赞!”
王子腾懒得看小人得志的贾赦,目光望向贾敬。即使贾敬沉迷炼丹十几年,但如今一见之下,纵然一身道袍,身上别无其他装束,可那浑身上下冷冽如剑,锋芒不可挡之气让他内心不其然升起一丝的惶恐。
王家与贾家算世交,或者说在贾家前两代家主在的时候,王家或多或少有些依附贾家。这大人之间的往来态度也影响着下一代的来往。
他与贾赦年岁相差不多,曾经当过一段时间贾家大少的玩伴。
对于贾赦,他打小就是看不起的,这人除了脸稍微好看可爱一些,便毫无其他长处,还特娇气爱告状。可偏偏他跟个小霸王一般横行京城,连皇孙子弟也不敢掠其锋芒。
他至今记得那事,因为那天是上皇给几位皇子选伴读之日,他满怀期待,可惜却被一声啼哭毁了见龙颜的机会。
贾赦在上书房出恭,被皇子龙孙嘲笑,大闹书房,要回家,他被他爹推出来哄贾赦。
5岁的他来哄7岁尿床的贾赦,只因为人姓贾,他爹简在帝心,连伴读一职也是皇帝让他先与诸皇子相处再选择,不像他们等待皇子挑选。
因此,他也知晓了前因后果。不是贾赦七岁了还尿床,没自控能力,而是颇为受宠的九皇子与北静王因其得上皇优待心生不虞,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设计坑了人一回,这个真相被查出来的时候贾赦哭累了已经睡去了,但是他却亲眼见到了贾敬三言两语间让帝王贬了宠妃为婕妤,呵斥了九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