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瑾瑜冲灶房喊了一声,说她先去趟左家,饭做好了就让牧疆先吃。
她这一嗓子把里头的人喊了出来,牧疆出来问了问,才知道左赵氏卧病在床了,他也担心这左家人搞什么别的动作,不放心,就说他也跟着去,只是左瑾瑜嫌两个人过去太过麻烦,就让他在家里做好饭先吃,吃完把饭给自己盖住,他就直接去山上打猎。
牧疆拗不过她,也只得答应。
左赵氏早就在门口探着头猫着腰瞧着外面的动静,远远就看到他们正往这边赶来,她揉揉眼睛,没见着他们带着郎中过来。
奇怪,这臭小子怎么没把郎中找来?
已经来不及多想了,外面的人越来越近,她麻溜着回了去,赶紧关上房门躺在炕上闭着眼。
“吱呀——”
门被推开,左骞看到屋里的情况悄悄松了口气,还真怕她娘不知道他把左瑾瑜带回来穿了帮。
屋里有些暗,有股死气沉沉的感觉,左赵氏就盖了床破被子,上面都开了几个口子,钻着风,整个人就躺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娘,小妹来了。”
左骞轻声走过去,倒了杯水凑到左赵氏跟前。
他碰了碰炕上的那人,左赵氏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神色垮垮的,左骞把水递过去,说:“娘,喝水。”
左赵氏堪堪抬起手,却在刚刚碰到那杯子的时候,手一松,杯子掉了下来,从炕上磕了下摔在地上,碎成两半,里面的水也洒了出来,一大半洒在炕沿,一小半洒在地上。
“儿啊,娘浑身没劲儿,拿不了……”
她说的话也是压着嗓子,低沉的很,整个人都很虚弱的样子。
左骞连忙去拿了破布把床上洒的水给擦掉,不住地责怪自己。
而左瑾瑜从进门的时候就一双眼睛盯在左赵氏身上,她的行为举止的确像个患了重病之人,可她的脸色却带着红润,没有一点蜡黄苍白的模样。
这行为举止可以装出来,可这脸色,就装不出来了。
“娘,那我喂你。”左骞也配合着,赶紧又重新去倒了杯水,随手递给了身后的左瑾瑜,然后过去把左赵氏从床上扶起,然后把水杯拿过来吹了吹送到左赵氏嘴边。
而当水杯离手的时候,左瑾瑜已经确定了,这左赵氏确实在装病。
喂了水,左骞才把左赵氏扶着躺下,回头对左瑾瑜说:“你看到了,我跟你说的都是真的,娘都已经病的这么重了,你快点把银子拿出来,给娘把郎中请来。”
“看来你说的没错,不过这请郎中也得花些时辰,你娘这病也耽搁不得,正好我懂些医术,就替你娘先瞧瞧。”
“哎,你……”
左骞刚要拒绝,左瑾瑜已经不由分说走了过去把他拽起来,让他腾了地方,自己坐过去把左赵氏的胳膊拉出来用手搭上开始把脉。
左赵氏愣了,嘴里的话刚要从脱口而出,猛然又想起自己还在病着,只好把话咽了回去,佯装虚弱道:“闺女啊,你还懂这个哩。”
“是啊,自己学了点儿,我先瞧瞧看病情如何,若是不严重,也不必去大老远找郎中了。”
淡淡的一句话,却把这对母子惹恼了,左骞急道:“你这说的什么话,咱娘都成这样了,病的还不严重?我看你……”
“看我如何?”
“我看你就是心疼银子,舍不得把这银子拿出来给咱娘治病。”左骞悻悻骂道。
左瑾瑜没有理他,垂着眉眼继续为左赵氏诊脉,反正这装病还是真病,她这把脉是骗不了人的。
“闺女啊,以前娘对你苛刻了一些,我知道,你心里怨恨这我哩,可我以前,那都是为了你好。”这左赵氏开始打起了苦情牌。
左瑾瑜不为所动,现在为了银子,连这种谎话都能说的出来,真不嫌违心。
左赵氏说完,就是一阵止不住的咳嗽,呛得脸都红了。
“你爹走了,留下我们孤儿寡母的,这连个日子都过不下去,这次我要是走了,也算是轻松了,就是我有个遗憾,你看你都嫁人了,你哥哥都已经到了适婚年纪,还是独身一人,你得帮你哥哥娶房媳妇替我照顾他,以后你哥哥有什么难事儿,你这个做妹妹的也得帮衬帮衬。”
左赵氏越说越觉得像真的一样,说到动情之处不禁潸然泪下。
左瑾瑜皱眉,这家人的演技够可以的。
“他是你儿子,又不是我儿子,他的终身大事跟我可没关系。”
左瑾瑜这话是故意说给她听的,心里也是真这么想的。
不过……她探这脉象,确实古怪。
这脉搏一会儿极虚,一会儿又恢复如常,她学医这么多年,诊脉对她来说小事一桩,只是这左赵氏的脉象,她可是头一回遇到。
虚虚渺渺,也确实不似正常人的脉象。
这着实没在她的意料之中。
她又敛起心神,细细品脉,这脉象似有似无,越发虚了,可偏偏,她又诊不出这到底是什么病。
难道,是她推测错了?
这左赵氏当真身患重病?
她心中早已掀起了惊涛巨浪,可仍是面色不改。
这其中,到底是出了什么纰漏?还是说,自己的诊断出了问题?
左瑾瑜不信这邪,把她这条胳膊放下,让她把另一条胳膊拿过来,岂料她提出这事儿的时候,左赵氏的目光开始闪烁,犹豫着道:“这哪家的郎中把脉要把两个脉?你也不必勉强自己,我到底是你娘,你有几分斤两我还是知道的,你连个师父都没有,跟谁学的医术,你若是不愿花银子为我医治,那我也不强求,只希望等我去了之后,你能帮帮你哥,这样我在九泉之下也可以瞑目了。”